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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曾一起走过的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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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上的日记,没有标准答案(第3页)

我回头看向徐文涛,他仍站在讲台边,望着学生们的笔尖飞舞,眼中看不出褒贬,只是低声说了一句:“你啊……还真是有点意思。”

我也没回应,只是靠着教室後门站了会儿,安静地看他们画完。

或许我什麽都没教会他们,但如果哪怕有一个孩子,能在这张纸上找回“表达自己”的冲动,那这一道题,就不是白出的。

考试还有五分钟。

我站在教室後门,yan光从百叶窗斜斜地洒进来,投在一张张摊开的试卷上。空气里只有铅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偶尔夹杂一两声橡皮擦拭的轻响。

有个男生举手说要再拿一张纸,说前面那张“画废了”。徐文涛懒洋洋地翻了翻ch0u屉,ch0u出一张素描纸递过去:“最後五分钟,你可快着点。”他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含笑,倒不像是提醒,像是在默许某种“认真过头”的行为。

我顺着那男生的位子走过去,看见他前面那张“废掉”的纸上,是一团浓重的黑影,像是雨夜里塌陷的街口,线条混乱又压抑。他没撕,没扔,只是小心翼翼地收进了资料夹里。新的画纸上,他重新g勒出一棵树,一棵很小的,很安静地立在斜坡边上的树,树下只有一个侧影,正撑着伞仰头。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他今天的心情,但我知道,那不是标准答案能框出来的题。

也许有人会说,“这算什麽考试?”

可我在他们这群十七八岁的孩子身上,第一次看到了“主动表达”这四个字的意义。

铃响起,学生们陆陆续续放下笔。

他们没有了往常考试後那种一哄而散的吵闹,有人坐着发呆,有人用指甲轻轻刮着纸角,有人甚至默默地盯着自己画出来的那团se块,像是在确认那真的是他内心的形状。

我站在教室一侧,看着他们把试卷一份份交到讲台上。徐文涛懒懒地帮忙理了一下,低声问我一句:“收得心疼不?”

我摇头:“像是在翻他们的日记本。”

他说:“是你自己让他们写的。”

我笑了笑,走上前随手翻了一下最上面那份卷子。第一眼没看清画的什麽,只觉得密密麻麻线条交错,几何形状堆叠,直到我看清那画面上,一整个教室被画成了倾斜的立t格子——像是一场倒塌的透视练习。而角落里,一个小小的身影,正从那个倾斜的空间里缓缓爬出来。

是班长的卷子。

我一时间竟然没能移开眼。

那是一张不漂亮,但极有情绪重量的画。一个在现实世界倾斜的教室中,默默试图“站起来”的人影——b任何标准答案都更沉默,也更有力。

我把那张试卷重新压回去。

“谢谢你们。”我低声说了一句,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也许是说给这些在纸上倾诉的孩子。

也许,是说给那个,几天前还对“副课也要考试”愤愤不平,如今却站在教室尽头,看着自己出题的世界缓缓展开的——我自己。

教育不止是传授知识,有时也只是——在他们愿意张口之前,先为他们递一张可以“说话”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