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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庞家别墅被黄色警戒线层层封锁。警车的红蓝灯光在雨夜里闪烁,像某种不祥的预兆。欧阳平站在围观人群中,看见崔少芸站在别墅二楼窗前,她的身影在闪电中若隐若现,苍白得近乎透明。
"听说死了人,"保安主任凑过来低语,呼出的白气里带着劣质烟草的味道,"更邪门的是,尸体不见了。"他的眼神飘忽不定,不时瞥向二楼那个窗口,"崔警官她从昨天开始就一直站在那里,没动过。"
欧阳平突然觉得呼吸困难。他分明看见,崔少芸的身后,缓缓浮现出另一个模糊的人影,正用同样的姿势,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
夜色笼罩着这座阴郁的城市,细雨如丝般飘落,在昏黄的路灯下织成一张朦胧的网。欧阳平站在案发现场的窗前,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目光穿透雨幕望向远处。这起看似普通的入室杀人案,卷宗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赌徒马明因盗窃败露而行凶,证据确凿,凶手也已伏法。
可他的胸口却像压着一块冰,寒意顺着脊背缓缓爬升。
"庞老三"欧阳平低声念出受害者的名字,舌尖尝到一丝血腥味。那个暴发户生前张扬跋扈,脖子上总挂着拇指粗的金链子,连遇害时都穿着那件刺眼的豹纹睡袍。法医报告显示,致命伤是后脑的一记重击,可现场却没有找到凶器。
警局的同事都说这案子简单明了。马明欠下巨额赌债,铤而走险入室盗窃,被庞老三发现后起了杀心。监控拍到他慌慌张张逃离现场的身影,口袋里还揣着死者的劳力士手表。
但欧阳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翻开现场照片,庞老三倒卧的位置周围有一圈奇怪的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灼烧过。更诡异的是,死者右手紧握成拳,法医费了很大力气才掰开——掌心赫然是一撮灰白色的毛发,不属于任何已知的动物。
"欧阳警官,您还在看这个案子啊?"新来的实习生递来一杯咖啡,"马明都认罪了,明天就要移送检察机关了。"
欧阳平没有接咖啡,他的视线黏在照片某个角落。放大后的画面里,庞老三瞪大的眼睛倒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那绝不是马明的轮廓。影子扭曲变形,隐约能看到一对不属于人类的尖角。
"再提审一次马明。"欧阳平突然站起身,咖啡杯被打翻,褐色的液体在案卷上洇开,像极了干涸的血迹。
看守所的灯光惨白得刺眼。马明坐在审讯椅上,整个人缩成一团,不停地发抖。当欧阳平问及案发细节时,他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
"你们根本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马明的眼白布满血丝,"我确实偷了东西但我没杀人是它是它从镜子里爬出来的!"
欧阳平感到审讯室的温度骤然下降。马明的瞳孔在说到"它"时剧烈收缩,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可怕的场景。而在单向玻璃的另一侧,没人注意到墙上渐渐浮现的黑色手印,正悄无声息地向负责此案的警员们靠近
欧阳平的手指猛地收紧了文件夹的边缘,纸张在他掌心发出细微的脆响。法医实验室惨白的灯光在他镜片上投下冷冽的反光,将那双骤然收缩的瞳孔掩藏在阴影之下。
"什么?灭门案的大儿子庞伟升还活着?"
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尾音在消毒水气味的空气中微微发颤。三年前那场震惊全市的灭门惨案现场照片突然在脑海中闪回——被血浸透的波斯地毯,墙上用鲜血绘制的诡异符文,还有那具本该属于庞伟升的、面目全非的尸体。
法医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正悬停在解剖台上方,手术刀反射的寒光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银线。"正在抢救。"他顿了顿,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睛深得像口古井,"生命体征不稳定,但脑电波显示有苏醒迹象。"
欧阳平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攀爬而上。他想起卷宗里那张全家福,年轻的庞伟升站在父母身后,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右手无名指上戴着那枚祖传的翡翠戒指——而停尸间的尸体,恰好少了这根手指。
解剖台上的无影灯突然闪烁了两下,法医的影子在瓷砖墙上诡异地拉长。欧阳平注意到对方白大褂的袖口沾着暗红色的痕迹,不知是血迹还是他不敢再想下去。
"具体什么时候能恢复意识?"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法医缓缓摘下手套,塑料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解剖室里格外刺耳。"也许明天"他转身时,欧阳平瞥见他后颈处若隐若现的青色胎记,形状像极了案发现场墙上那个未解的血色符号。
"也许永远都不会。"法医的最后一句话消散在突然袭来的穿堂风中,带着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韵律。走廊尽头的应急灯就在这时突然亮起,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斑驳的墙面上,扭曲纠缠成一幅诡异的图腾。
欧阳平推开警局那扇沉重的玻璃门时,空气中飘荡着某种说不清的寒意。走廊尽头的白炽灯忽明忽暗,在他脚下投下摇晃不定的阴影。接待警员将他带进一间狭小的审讯室,铁质桌椅泛着冷光,墙壁上斑驳的水渍像是某种诡异的符号。
他刚在冰凉的金属椅上落座,门外就传来一阵错落的脚步声。门把手无声地转动,崔少芸的身影率先映入眼帘。她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风衣,衣摆处还沾着些暗红色的痕迹,不知是血迹还是别的什么。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却冷得像淬了冰。
"好久不见啊,欧阳警官。"崔少芸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让欧阳平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身后跟着两个人——法医高彩神永远挂着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金丝眼镜后的眼睛深不可测;而崔少刚则安静得像个影子,苍白的面容在荧光灯下几乎透明。
欧阳平站起身,强迫自己露出职业性的微笑。当他的手握住崔少芸的瞬间,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窜上脊背。那只手柔软得不像活人,温度低得骇人。
"崔小姐还是这么准时。"欧阳平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旷的审讯室里回荡。高彩神突然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藏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意味。崔少刚站在姐姐身后,目光却始终盯着墙角某个看不见的点,嘴唇无声地蠕动着,像是在和什么不存在的东西对话。
墙上的挂钟突然发出刺耳的"咔嗒"声,秒针诡异地倒转了三格。欧阳平的手心渗出冷汗,他注意到崔少芸的瞳孔在昏暗的灯光下呈现出不自然的暗红色。这个看似平常的会面,似乎正在滑向某个不可控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