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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极星的眼泪(一)(第3页)

我佩服拱的坚强,我知道女生大姐在女生里面威望蛮高,拱在女生堆里肯定不好过。确实,班里女生几乎都不和拱说话,拱只在课间的时候喜欢找我聊天。我问拱:“那天的事,怎么样了,你不在乎吗?”拱嘟嘟嘴:“我不在意。”说完,拱又开始给我讲,一个大学男生追她的事。拱说:“他非要和我亲嘴!”我听见有点不好意思,好奇战胜理智,我接着问:“你让她亲啦?”拱说:“没有,我才没那么傻呢!他过段时间又该找别人啦!”我松一口气,我觉得拱是活在自己粉色浪漫世界的一个公主,她确实不在意这些莫名的打击和龃龉。

有一次,拱把她的日记本给我看,拱说:“只能看第一页哦,后面有秘密”结果我把拱的日记都看了。拱回来说:“你全看啦?!”我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拱说:“算了,没关系,看了就看了。”原来拱在日记里写到,有一天早上,拱还在睡梦中的时候,被一个男人从窗户外面伸手进来摸了。我打抱不平的说:“你告诉学校没有,这件事很严重。”拱说:“人找到了,是食堂的一个工作人员。”说完,拱还是笑嘻嘻的,很轻松。我惊异起来,我觉得拱有一种超越普通人的胸襟,就像她不在乎女生大姐的打骂,不在乎在睡梦中被人骚扰一样。拱是那种既大大咧咧,又温柔腼腆的女生。

高中毕业,拱考上一所飞行学院,读的空乘专业。大学毕业,拱如愿当上空姐。我在qq上问拱:“最近还好吗?你找到男朋友没有?”拱骄傲的说:“我飞国际航线,男朋友是个飞行员。”我替拱感到高兴,她终于活出自己的人样:“恭喜你,国际空姐,以后多照顾小弟。”拱格格格的笑起来:“还不是为你们服务。”不管怎么说,拱是一个漂亮又内秀的小女生。我祝愿拱在她接下来的人生旅程里面,飞得更高,飞得更远,把忧愁甩到爪哇国,把美好的生活带回自己的家园。既然已经翱翔天空,怎么还会在意地上的泥沙?

去年我第四次进精神病院的时候,同时住院的还有一个小女孩。说她小,她真的小,还没满15岁。小女孩叫夏,我初次听夏说她才14岁的时候,吃了一惊。这么年轻的小女孩怎么会得精神病呢?她才14岁就住精神病院,以后的人生怎么发展,以后的道路怎么走?岂不是一辈子都被一张无形的精神病标签贴在额头上,受人的排斥,受人的另眼相待。我暗暗替夏惋惜,人生的出发点还没有鸣枪,她就已经摔一个大跟头。

夏很乐观,她把她的作业也带进医院里来写。我经常在封闭病区的大厅里看见夏一个人坐在凳子上写作业,遇见不明白的英语,数学问题就到处去问人。护士在的时候就问护士,医生在的时候就问医生,我在的时候就问我。我挺乐意辅导夏的功课,只是许多知识都已经还给老师。

夏很奇怪,她吃饭一点也不积极。中午把盒饭领来,她不吃,放在一边,左顾右盼。到大家都吃完,饭凉了,夏才开始吃。每每这个时候,我都看不下去,我对夏说:“妹妹,你要么找护士另外领一盒热饭,那么泡点热水,这冷饭冷菜怎么吃呀。”夏满不在乎:“我就这么吃。”结果,只吃几口,夏就不吃了。一大半饭菜都扔到垃圾桶里。下一顿,又是这样。我开始担心夏少吃一顿饭会不会饿,于是,我想给夏找点零食。但我入院很匆忙,并没有带零食进来。我只好在病房里找,终于在旁边杭的柜子上,看见一大包达利园巧克力饼干。我想这个夏一定喜欢吃,但当时杭关在约束房内,我没法征得杭的同意。不管三七二十一,我拿一包饼干给夏。等杭出来,我向他解释,大不了把牛女士给我送的零食,补偿给杭。

夏果然很喜欢吃巧克力饼干。我嘱咐她:“下次没有了哦,晚饭一定好好吃。”夏点点头,很乖的样子。结果到吃晚饭,夏又是等饭凉了才吃,也是只吃几口。我终于忍无可忍,我去找护士,要护士给夏拿一盒热饭。护士说:“有,你等等。”我走回去,把夏不吃的冷饭丢掉,告诉夏:“等会吃热饭。”哪知道护士甩着手回来:“没有多余的盒饭了,都发完了。”我气得瞪护士一眼,这顿夏又要饿肚子。我回到病房,再次把杭的巧克力饼干拿一包送给夏,总不能让夏就这么饿一天吧?等杭出来,我向他解释。我觉得一包饼干根本不够,我又拿一盒我的牛奶给夏,吃包饼干,喝盒牛奶,总比饿肚子强。从此以后,每到吃饭的时候,我都会督促夏吃饭。其实,从内心深处我有点同情夏,毕竟她确实只有14岁。

一天,夏高高兴兴走在医院过道上,突然被迎面走过来的一个藏族大姐“啪”一下打在头上。打得很重,响声清晰。夏“哇”一声就哭了,我赶忙上去把藏族大姐拉开。众人围过来,问:“怎么了?”夏指着藏族大姐说:“她打我。”护士也跑过来问:“有这么回事吗?”我只好实话实说:“确实打了一下。”藏族大姐气呼呼坐到一边,夏在另一边哭泣。一个懂藏语的病友问藏族大姐怎么回事,原来藏族大姐刚刚流产,心情不好,看见夏这么小,就想到自己的孩子,气不打一处来,找夏泄愤。夏真的倒霉,遇到这么一场飞来横祸。我告诉病友,让他转告藏族大姐以后不能打人。我说:“让她保证!”好在,这样的事,后来没有再发生。

夏和我同一天出院,她找到我问有没有多余的袋子,她要装衣服。她说:“爷爷,你最好,匀个袋子给我吧。”夏叫我爷爷,我很无奈,我几次纠正她,让她叫我叔叔,但她还是一直叫我爷爷。最后,爷爷没有办法,把自己装衣服的一个袋子腾出来送给夏,夏才算圆圆满满的把出院的行李收拾完整。出院后,我在微信上问夏“你现在还好吗?”夏说:“我休学了,爷爷。”夏还是叫我爷爷,我很遗憾夏竟然休学。我觉得夏像一个小天使,可爱,活泼,古灵精怪。但命运女神打一个瞌睡,把一个紫色的梦笼罩在夏的头上,以至于夏有点迷迷糊糊,磕磕绊绊。

我把我写的《人间》转发给夏,我希望她能从“爷爷”的经历中感悟到一点生活的真实,汲取一点生活的教训,那么,我写的文字就有了意义,有了一点人间烟火气。

我希望夏能尽快恢复正常的学习生活,重新投入火热的生命之旅,让女神的光明点亮她微小的孤寂空间,活出自我,活得精彩。你的人生之路才刚刚开始呢,我看好你哟!夏。

表哥

自我有记忆以来,我就有一个表哥。表哥比我大5岁,长得比我高多了。小时候去外婆家,我把我路上买的棉花糖带给表哥吃,我心痛表哥在乡下吃不到城里的零食,忍住嘴,自己只吃一个,其余的都留给表哥。每到乡下,我都要表哥带我去转田坎,呼吸着乡间的新鲜空气,走在田埂上,好像换一个人间。表哥摘下一片荷叶,放几滴水在荷叶里,晶莹的水珠就在荷叶里来回滚动,非常好看。有一次,表哥捉满满一盆青蛙,拿回家,养在水里,让我看青蛙跳舞。我担忧青蛙会死,悄悄告诉表哥:“等会你还把它们放回去吧。”表哥呵呵笑起来,没有说放,也没有说不放。

舅舅和前舅妈,也就是表哥的亲生母亲很早就离婚,各自组建家庭,表哥就跟着外公外婆在农村长大。表哥读小学的时候,舅舅把他接进城,表哥从此开始在城里生活。表哥进城之后,一到寒暑假,周末,过节都必定来我们家住。表哥说:“她和我爸吵架,她说她以前不知道有个我,她胡说,她早就知道我。”“她”指的是舅舅的现任妻子。舅舅和新舅妈又生了一个女儿,更不管表哥,表哥三天两头就往我们家跑,我们家成为表哥第二个家。有时候,表哥甚至在我们家住的时间还多于在舅舅家。

有一次,我和表哥下围棋,表哥是个臭棋篓子,他下不过我。正在我洋洋得意要获得胜利的时候,表哥找一个茬,扇我一巴掌,一巴掌就把我打出鼻血。开始,我还没在意,因为小时候,我爱流鼻血。哪知道这次血竟然止不住,我用一块毛巾捂住鼻子,家人赶忙把我送去医院。到医院的时候,毛巾都被血染红。医生说:“血管破裂!”医生在我鼻子里塞上好多棉花条,才把血止住。回家的时候,我看见表哥讪讪的,他问我:“没事吧?”我说:“没事,不留血了。”我是个不记仇的人,很快我就和表哥和好,哪怕我的鼻子里塞满棉条。

表哥并不总是这么暴力,他也有很温情的时候。我小学毕业时,表哥竟然破天荒送我一盒橡皮擦,一个心形盒子里装三块彩色的梅花状橡皮擦。我拿到礼物,很吃惊,因为平时总是表哥拿我的东西。不是把我心爱的手帕要走,就是要我送他我亲手制作的叶脉书签。但这次表哥主动送我礼物,我也感到惊奇。我觉得表哥就像这几块彩色橡皮擦一样,色彩缤纷,多姿多彩。

后来表哥顺风顺水的成家生子,来我们家的次数也变少。但我们请客的时候,表哥也会送来一捧鲜花,几盒点心。一天,牛女士看朋友圈,看到表哥发的视频。表哥在视频里哭诉:“我犯了错,我欠了很多债,我没有办法,我找不到出路。”我和牛女士都吃一惊,原来是表哥因为在外面赌博,欠下巨额债务,现在被逼得要卖房。我和牛女士爱莫能助,表哥只好找舅舅。舅舅说他把他一套住房卖掉替表哥还债,表哥这才松一口气。哪知道卖房的事,被舅妈和她女儿强烈反对,最终不了了之。表哥的债也没还上,当上老赖,成为我们家的笑谈。

表哥不是一个坏人,他有正直的一面,他有幽默的一面,他有果敢的一面。只不过由于家庭,经历,教育等等原因,让他看起来似乎有点荒唐,但荒唐从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理解为一种可爱。谁没有做过荒唐的事呢?谁都是颠颠倒倒,左顾右盼的磨练出来的,没有人是天生的冠军。

我祝愿表哥在接下来的人生路上继续稳步向前,你的明天并不灰暗。有我,有他,有很多很多人的祝福,你的未来一定可爱,可期,可盼,可以仔细回味。

2023年5月8日

创建时间:2023589:28

标签:金太阳

我听到一首充满感情而且激昂的歌曲,如果不是我听出来歌词是韩语,我会以为是一首中国的主旋律赞歌。但是,这是一首朝鲜歌曲,歌曲v的开头,在长白山的苍松绿柏之上,升起一个金光万道的太阳。金太阳,呵,好形象的说法。

我走在明洞熙熙攘攘的街道,两旁的餐厅和化妆品店,挤满顾客。我步履轻快的向前走,我要去明洞中心的那家中国饺子,吃早餐。走过一家外面挂着大幅彩色广告的衣服店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婉约的歌曲声,我一听,旋律很熟悉,是那首《因为是女人》。因为是女人,所以爱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因为是女人,所以忍受着屈辱和误解,一个人赴傍晚时分街头的约会;因为是女人,所以在厨房中,挥舞着锅铲和刀叉,为下班回家的他准备一顿精致的晚餐。

金太阳发出的万丈光芒,让我目眩神迷;女人的柔情万种,让我伤感而忧郁,但让我落泪的是一个孩子。我在电视里,看见一个朝鲜小女孩,大概只有5岁,或者6岁,她在专供外国人参观的幼儿园里为外国游客表演舞蹈。小女孩穿一身漂亮的花裙子,站起来,亭亭玉立。她首先朗诵一段开场白,意思我听不太清楚,大概是我们的国家,多么伟大;我们的领袖,多么英武;我们的军队,多么勇敢;我们的思想,多么先进。接着,小女孩载歌载舞的跳起舞来。小女孩的舞蹈很规范,甚至可以说像教科书一样,抬手,踢脚,叉腰,一颦一笑都是精心设计过的艺术。我觉得我看见的不是一个有血有肉才5岁的小孩子,我看见的是一个机器人。机器人的语言和动作都是预先编好的程序,而且演练过无数道。

小女孩的舞蹈结束,最后一个动作是双手捂在胸前,表示对将军的衷心爱戴,无比怀念。全场爆发热烈的掌声,连外国人都跟着鼓掌。画面转到外面,一个黄头发的外国大妈,嘟囔着嘴说:“我不会让自己的女儿跳这样的舞。”说着她摊开双手,做一个哀伤的表情。其实,这样程式化的表演在以前的中国并不鲜见,看看以前的电视片《东方红》,看看5,60年代的电影,我们可以发现很多“跳舞的小女孩”。动作甚至更规范,情绪甚至更饱满,语言甚至更激昂。好在,我们进步了,哪怕进步的不多,但到底进步了。我们可以听《像雾像雨又像风》,可以看美国大片,可以加入周杰伦的歌友会,可以去香港迪士尼和米老鼠唐老鸭合影。再回到小女孩跳舞的那个年代,还有人愿意吗?

思绪拉回首尔街头,我从成均馆大学的正门出来,走在大学路上。忽然,我恍惚看见一个穿黄色大衣表情端庄的阿祖妈和我擦身而过。我愣一下,我感觉到一种特别的气氛,阿祖妈气质不凡,动作优雅,旁边隐约还有好多男男女女的年轻人,保镖?支持者?还是粉丝?我有点迷惑,阿祖妈不待我仔细打量她,匆匆和我错过。我狐疑的走回家,晚上翻开《朝鲜日报》一看,总统候选人朴槿惠在大学路街头竞选。我恍然大悟,原来我遇见的阿祖妈是一名竞选总统的政治人物。我后悔起来,为什么我没有和她有更多的交集,哪怕用我粗糙的韩语向她问个好,拉几句家长。

韩国是一个民主国家,总统,议员全部竞选担任。我在韩国看见过竞选车,一辆大巴上把候选人的名字,照片,竞选口号和施政纲领都清清楚楚的写在大巴车车身上,上面还用高音喇叭播放竞选广告。有时候,参选者还会到街头拉票,拜票。参选人一家都会公开亮相,拿着宣传文案,一张一张发给路上的行人,嘴里说:“感谢,感谢。”更幽默一点,一个参选家庭在街头拉票,另一个参选家庭在街尾拉票,两家人像竞争生意的卖红薯小贩一样,相互较着劲。初看有点滑稽,仔细一想,感慨很多。当别人已经全程透明化的时候,金太阳还矗立在广场受人的参拜。难道你就不能走到人民中间,把你昨天晚上吃的晚饭菜单写在大字报上,公布一下吗?

朴槿惠到中国来访问,袅袅婷婷,礼貌谦逊,看不出一点总统架子。像隔壁的三姑六婆到我们家来串门子,随便唠叨唠叨今年的雨水多。金太阳也到中国来,神情倨傲,像罗马天主教教皇斜视一干异教徒,又同情又鄙夷。现在的金太阳已经是三世,难道还有四世,五世,万万世?天啦,我们想看朴槿惠优雅的走上台,用中文发表一篇充满粉色异国情调的爱情宣言,而不是像跳舞的小女孩一样,双手捂在胸前,对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表示崇拜。崇拜什么呢?我们崇拜神,不崇拜太阳,更何况,他哪里像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