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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魇(第2页)

暖阁四周不知何时已立满带刀侍卫,刀鞘上的金线在烛火下泛着冷光。程雪崖却忽然笑了,他慢条斯理地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轻轻擦拭指尖茶渍。

"张阁老可听说过……去岁陛下为哄我高兴,把西域进贡的夜明珠都碾成了粉?"

张明远面色陡变。

"他确实不在乎江山。"程雪崖俯身,唇畔笑意如刀,在老者耳边轻声道,"但若有人动了他的……"玉指划过对方胸前补服上的仙鹤纹绣,"……玩意儿,你说会怎样?"

窗外惊起一树寒鸦,扑棱棱飞过翳月。

更深漏残,军帐内烛影摇红。

殷昭醉卧在狼皮褥子上,鎏金酒壶歪倒一旁,琥珀色的残酒浸透了奏报军情的绢帛。连月战事不利,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堆了满案,朱批御笔终究敌不过胡马嘶鸣。

他索性弃了笔墨,抱着西域进贡的葡萄美酒痛饮,直到玉山倾颓,眼前金乌乱坠。

帐外朔风呜咽,忽闻帘栊轻响。

一道素白身影踏月而来,广袖当风,恍若姑射仙人。殷昭醉眼朦胧间,只见那人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不是程雪崖又是哪个?

"先生……"天子醉语呢喃,龙纹袖口扫落案上白玉镇纸,挣扎着要去捉那人的衣袂,"边关苦寒,先生怎么来了……"

程雪崖竟不避让,反将身子俯得更低。温热的吐息带着松烟墨香拂在耳际,冰凉的指尖却攀上天子咽喉,顺着血脉游走,似在丈量什么。

"陛下。"

这一声唤得百转千回,比帐中熏的龙涎香更缠绵三分。

殷昭浑身战栗,这太蹊跷——程雪崖素来持礼甚严,纵是御前奏对也要隔开三尺之距,何曾有过这般逾矩之举?

偏生醉意蚀骨,他竟仰起脖颈去就那人的手:"先生且近些……"

话音未落,忽觉唇上一凉。程雪崖的吻落得又急又狠,贝齿磕碰间尝到铁锈味,也不知是谁的唇舌破了。那素日执笔的手此刻掐着他后颈,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龙骨。

正当意乱情迷之际,咽喉处陡然一紧!

"呃——!"

殷昭猛然瞪大双眼。方才还缠绵悱恻的唇舌骤然化作锁命枷,程雪崖五指如铁钳般扣住他喉结,另一手却仍温柔地抚着他散落的鬓发,这般情状,倒似鸳鸯交颈时突然亮出的刀。

"陛下方才问臣为何而来……"程雪崖稍稍退开半寸,唇上还沾着殷昭的血,在烛火下艳得惊心,"特来请陛下……醒一醒这醉生梦死。"

帐外忽闻更鼓,殷昭猛地坐起。

帐内空无一人,唯有夜风卷着帐帘微微晃动。他大口喘息,冷汗浸透里衣,脖颈处似乎还残留着被掐住的触感。?

"……梦?"?

他抬手摸了摸脖子,指尖却忽然一顿。?

借着纱窗透进的微弱月色,那铜镜里隐约映出两道紫红指痕,恰似白绫上新染的黛色,蜿蜒在玉颈间。

不是梦。?

殷昭缓缓眯起眼,醉意彻底散了。?

翌日清晨,帐外雾蒙蒙的,天色阴沉。?

"陛下,该换药了。"?

陆绛捧着药匣进来,动作熟练地替殷昭包扎掌心的伤口。他是殷昭的亲卫,自幼跟在身边,最得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