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此章为瞬第一视角)(第2页)
刚刚视媒里正播放到一段巡察委员会核心成员出行的视频。尽管有些模糊,但身穿裁剪得当的制服,肩披鎏金绶带大衣,军姿挺拔向前迈步的阁下确实是其中最显眼的那个。
我虽不像哥哥那样崇拜,但也由衷地尊敬这样能力强大、风姿卓越的阁下。
上学就是多了一笔额外的开销,一项短期内难见回报的投资。这对我们拮据的生活无疑是雪上加霜。
哥哥辗转反侧了几个夜晚后,经过去朋友的介绍,在仅通知我一声的情况下,就踏入了帝国明令禁止的地下角斗场。
地下角斗场之所以非法,除了允许未成年虫、退役军雌甚至通缉犯等参与角斗,还强制使用一种“助兴”手段:掺杂药物的劣质雄虫气味喷剂,能极大刺激雌虫的战斗欲。这是军事委员会提案、虫皇陛下亲署严令禁止的,却在地下长久流通。
角斗场鱼龙混杂,我几次去找哥哥回家,被一些目光淫邪的家伙当作亚雌骚扰都算是轻松的了。也幸好我是只雌虫,外表不像哥哥那么凶悍,拳脚功夫却没落下,按照哥哥教的那样,头两回下手狠些,打出名头,他们就再不敢有非分之想了。
只是哥哥逐渐被角斗场管事盯上。为了上座率和暴利,他们绞尽脑汁从他身上榨取价值:策划各种搏命噱头,威逼利诱想将他彻底绑定,安排极度危险的对手……
那时我虽清楚,这可能是我们这对未成年孤儿仅剩的谋生手段,但仍忍不住向远在天边的虫皇和不知在何处的巡察官们祈祷,祈盼他们能早日注意到这里的黑暗。
或许祈祷真的有用,或许虫皇陛下和阁下就是那么神通广大……某日突然驾临的“贵宾”,被各大角斗场老板簇拥着争相巴结,纷纷推出精心“培育”的选手以博青睐。
结果看上去好像宾主尽欢。
风平浪静的一月过后,“贵宾”对地下非法角斗场实施的雷霆打击,让所有运营者措手不及。甚至出动军部的军雌前来逮捕押解大批罪犯。
因此,我是感激阁下的。如果不是阁下签下那份卖身契,将哥哥从角斗场手里买走……等到那样高强度的角斗和每日吸入的非法药剂对哥哥的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时,一切就都太迟了。
阁下始终很忙,直到他即将离开这片星域、启程下一站的消息被记者们通过视媒传遍大街小巷后,才有传令兵敲响我们的家门。
我们惴惴不安地坐上飞行器,一旁的哥哥比我想象得还要沉默,我原本以为他会为即将面见偶像感到紧张或者激动,不过,算了,反正他本就是个闷油瓶。
阁下礼貌地接待了我们,在他临时下榻的住所的书房,当着我们的面撕毁了那份契约,然后……哥哥跪了下来。
他将我们这些未成年孤虫的困境和盘托出,恳请阁下想想办法。他指出,如果未成年孤虫无法得到妥善安置,围绕他们的灰色产业即使被铲除也会死灰复燃。同时,尽管阁下在做正确的事,却也客观上造成了他们眼下的困境。
是的,那时与民生有关的福利设施远不如现在完善。我不敢说是哥哥这一跪起了作用,但阁下确实当即表示议会已在草拟相关法案,并为此推迟了行程。
阁下将我们留了下来。原本打包妥当的行李又被工虫们搬回。星域总督诚惶诚恐地跑来询问缘由,反被阁下笑着说了句“来得正好”,便汗流浃背地被抓去开会了。
阁下吩咐侍从将我们照顾好。他返回首都星时又特意叮嘱过。当晚,我们就在客厅那台巨大清晰的视媒前,看到记者追着刚下星舰的他询问如何看待这次他发起的民生议题?他简短地回答旨在推动对老弱病残虫类的社会保障和政府支持。
……他是不是生病了?哥哥突然扭头问旁边的虫侍。
那位老虫略显惊讶,询问哥哥如何得知。原来阁下确实不习惯星际跃迁,但为了尽快赶回首都,他仍批准了跃迁操作。
现在想来,哥哥对阁下身上发生的任何状况都观察得细致入微这个“毛病”,可能从那时就开始了。
再后来,阁下返回后与哥哥单独谈了一次。哥哥破格被聘用,在他身边获得了一个实打实的近卫身份。同时,在征得我们同意后,阁下提前支付了三个月薪水,并帮助我们快速办理了首都星的户口迁移和入住手续。我们有了新家,哥哥有了新的稳定工作,而我则进入了阁下推荐的、环境师资俱佳的公立学校就读。
说实话,起初哥哥完全无法胜任这个职务,这点他和阁下都心知肚明。他们两个,一个将虫带在身边倾囊相授各种知识,一个则像块极度缺水的海绵——贪婪地吸收着一切有用的养分,只为尽快将自己打磨成对方手中一把锋利的刀。
等到一轮巡察结束再见到哥哥时,我们都为对方的变化感到讶异。
当然,我们都在向好的方向蜕变。一旁的阁下似乎也很欣慰——尽管他神情始终冷淡,很难看出什么情绪。
阁下的事业这些年同样在步步攀升,以至于他造访我们的小家时,我感觉自己和家里所有的家具都变得局促矮小。
可当他看向我,嘴角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时,我又陡然放松下来,仿佛恢复了正常身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