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求不得(十五)(第2页)
听闻江北城到了,他搁下笔,抬手揉了揉眉心,沉声道:“让他进来。”
江北城踏入书房时,衣袍上还带着惊蛰的寒意。他面色凝重,未及寒暄,便径直开口:“珩松,今日朝堂上,陛下已下旨彻查云、张两家。”
宴苍戟眸光一沉,指节微微收紧,捏皱了手边的信笺。他早知云家树大招风,却未想到陛下的动作竟如此之快。先前那道赐婚圣旨,原以为是帝王制衡之术,如今看来,分明是早有布局。
他沉默良久,终于低声道:“陛下这是……要彻底清理世家了。”
江北城点头,声音压得更低:“云坚罪证确凿,张家亦难逃牵连。此案由太子亲审,三司会审,怕是不日便要定案。”
宴苍戟垂眸,指腹缓缓摩挲着案几边缘,思绪翻涌。他现下刚从皇帝的忌惮里脱身,本不欲插手朝堂纷争,可脑海中却蓦然浮现那日城北私塾外,云舒俯身为孩童系紧散落的书袋的模样。她眉眼温软,笑意清浅,与云家那潭浑水格格不入。
京城云家风光了三朝,云家三姑娘被人称颂德才兼备,四姑娘一个庶女都因着云家的权势,在京中闺女里面有一席之地,虽身份上不了台面,但来议亲的人也不少。只有云舒在云家活的艰苦,不受待见,常常遭受排挤,在这种环境下还能保持善良,实属难得。
见他神色有异,江北城眸光微动,试探道:“珩松,此事……你有何打算?”
宴苍戟抬眸,眼底情绪晦暗不明。片刻后,他缓缓开口:“云坚罪有应得,但云家家眷中,未必人人该死。”
江北城眉梢一挑,似有些意外。宴苍戟向来杀伐果决,何时会为罪臣家眷忧心?略一思忖,他忽地了然,唇角微扬:“珩松莫不是……在担心云二姑娘?”
宴苍戟并未否认,坦然道:“她与云家那些腌臜事无关,若因此获罪,未免不公。”
江北城沉吟片刻,忽而笑了:“你倒是难得动一回恻隐之心。”顿了顿,他又道,“不过,云家如今已入诏狱,太子亲自盯着,要救人……可不能被他发现此事与珩松你有关,我怕太子又会借此发难。”
宴苍戟正是明白这点所以才面色沉重的,见宴苍戟面露为难,江北城大手一挥:“不过此事你也不必忧虑,此事我来安排便是。”
云家女眷皆要没入掖庭为奴,在那之前,江北城先随便找个人顶云舒不是难事,待要办奴籍的时候,江北城派人提前去打点也不难。
宴苍戟心领神会,云、张两家现下就在大理寺的诏狱中,此事虽是太子主事,但以江北城的能力,移花接木不是难事。
宴苍戟神色一松,郑重抱拳:“如此便够了,多谢。”
江北城摇头轻笑:“你我之间,何须言谢?”他顿了顿,忽而意味深长道,“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冷心冷情的宴将军,也会为一位姑娘费这般周折。”
宴苍戟并未接话,只淡淡瞥了他一眼。
江北城见状,笑意更深,起身拱手:“罢了,此事交给我,你且安心准备离京事宜。”
细雨如针尖刺透青瓦,佛堂檐角铜铃叮咚乱响。云舒跪在蒲团上捻动佛珠时,忽觉指尖檀木串绳绷得发烫。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诵经声骤然被铁甲撞碎。?
十二扇雕花门轰然洞开,暴雨裹着铁锈味灌入佛堂。云舒的月白裙裾被风掀起,露出腕间一道猩红胎记——像极了去年景和县洪灾图上蜿蜒的溃堤裂痕。她尚未转身,两柄寒铁锁链已绞上脖颈,冰得人骨髓发颤。?
“放肆!神明座下,岂由你们这般放肆!”?
桃儿从后殿扑来,怀中抱着未绣完的莲花经幡。禁卫军反手一掼,绣绷砸在青砖上,银针在血泊中折成三截。?
云舒被吓的惊叫一声,领军张述冷哼一声:“神?如今是神也保不住你们!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