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求不得(十三)(第2页)
而宴苍戟,不过是一枚不怎么听话的棋子罢了。
这些日子浮光镜的记忆越来越紧凑,波动也越来越大。苍戟如今身无灵力,本就身受重伤的他现在已经蔫了吧唧的了,他只能依靠旭渊或者旭泽的肩膀,才能堪堪站稳。
此时浮光镜把他们带到宴苍戟的牢房前,苍戟眼睛一下子还未能适应黑暗,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虚无感。
昏暗的牢房里,宴苍戟盘腿坐在床上,囚服被他的一道一道的血痕染脏,苍白的脸色没有一点生气。而他周身黑雾环绕,那是……宴苍戟的魇!
此时此刻的宴苍戟眼神呆呆的看着某个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旭渊看着牢房里宴苍戟,这会虚弱的样子倒是能看出和他怀里的人相似了。
旭渊和旭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从未来过人间,不清楚凡人究竟是怎么想的。这些日子通过浮光镜,才知道一个一心报国的将军,在人性的扭曲下,被污蔑陷害至此,只觉得心理没由来的为此感到悲哀。
宴苍戟在在战场上拼命厮杀的场景还在他们脑海里挥之不去,而此时此刻那个精忠报国的少年将军一朝成了阶下囚,这个落差让旭渊和旭泽这两个看客都尤为难受,在面对这么沉重压抑的画面,他们只想让浮光镜快点把他们拉入下一个画面。
这个画面没有持续很久,下一秒他们身边的场景又开始变成碎片然后重组。
昭明三十三年三月初一,惊蛰。
诏狱石缝里渗出泠泠水声,宴苍戟屈指轻弹气窗铁栅,惊得檐冰坠地碎成八瓣。春燕掠过时抖落的绒羽飘进囚室,恰落在他掌心血沁纹路上。晨光如钝刀割开黑暗,将他的身影劈成两半——浸在光里的右眼映着燕影。
“臣自请卸甲,以证清白,望陛下成全。”
御乾殿的余音震落梁上积尘,宴苍戟伏在蟠龙金砖上,玄铁镣铐与官服玉带碰撞出清冷回响。
此次进宫,宴苍戟特地换了官服。他解印的动作极缓,仿佛在拆解融入骨血的枷锁——先褪二品武官的紫金鱼袋,再卸镇西将军的银狼符节,最后是那方随他辗转十几场战役的赤金兵符。
上官极看着以头抢地的宴苍戟,这段时间的烦闷总算是有所缓解。他既然能给宴苍戟兵权,如今他不想给了,理应也该收回来,毕竟他才是天子。
"宴爱卿这是做什么?"上官极缓步走下台阶,虚扶的动作带着帝王特有的威仪:"大理寺尚未结案,朕岂会轻信谗言?"
宴苍戟任由对方将自己扶起,低垂的眼眸掩住眼底翻涌的暗潮:"陛下圣明。只是臣近来夜不能寐,常感力不从心。"
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渍染红了袖口,"魏国虎视眈眈,胡人蠢蠢欲动,臣这副病体实在不敢再误国误民。"
上官极见他情真意切,还真以为把人逼急了,现在魏国和胡人对他们大吴虎视眈眈,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在这个时候杀掉宴苍戟的原因,宴苍戟可以死在战场上,死在胡人手里,独独不能死在京城,不能死在他手里。
若真将这位镇西将军逼入绝境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反倒露出惋惜之色:"珩松正值壮年,说这些话,莫不是在怪朕?"
宴苍戟猛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臣万死不敢!只是想起当年陛下授臣兵符时的嘱托,如今却连自证清白都做不到"他的声音哽咽,"臣愿以余生残躯,为陛下守好最后一道防线。"
"大理寺的炭火终究是太旺了,竟把朕的镇西侯烤得说胡话。"上官极心里知道宴苍戟的不满,但就算再不满,此时此刻也得来求他,心里有些得意的同时,面上却叹了口气:"罢了,此事朕自有决断。"
他转头吩咐宫人,"传大理寺卿!"
待江北城匆匆赶来,宴苍戟已被赐座于龙椅侧。上官极端起茶盏轻抿,热气氤氲间,他终于开口:“冯莒滥用职权,通敌叛国,构陷朝廷重臣,三日后在广场行刑。至于宴卿……”
"臣知罪。"宴苍戟不等对方说完,便主动请罪,"未能及时察觉下属异动,恳请陛下严惩。"
上官极满意他的识时务,于是他道:“至于宴卿有知情不报的罪名,降爵为伯,割除封地一半,罚三年俸禄,以儆效尤。”
江北城:“臣遵命。”
宴苍戟:“谢主隆恩。”
两人同时离开,一直到出宫看到高余江北城才堪堪放心,他朝两人拱手:“衙内,珩松,我还有事要先回一趟大理寺,若过几日有空,我们再一起出来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