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第1页)
她毕竟是个人。
为此,赵渊也不准备另娶了。他已有子嗣,对死去的父亲,对自己这一脉交代得过了,劝服母亲是难一些,但她毕竟是通情达理的人。王妃之死令她也颇为沉重,先前打算从娘家挑选一个侄女为婚,到底也放下了。毕竟还有三个孩子在,赵渊不愿意续弦,也就不逼逼他。
很长一段日子,因为这些事,赵渊都没有再想起过师夜光。这事说来就像高烧,当时云里雾里,全然察觉不到别的,后来好了也就是那样,因不告而别恨过,又因怀疑他是索然无味而无地自容过,之后竟然也慢慢淡了,并不常想起,就连梦里也很少再梦见佛衣。
只是赵渊因此更加的不信鬼神,尤其不信僧道。缁衣在他眼中总是带有一些隐晦却鲜明的旖旎意味,就没有尊重了。
王妃身故后又几年,赵渊突然有一日想起从前,顿时明白自己开始苍老了。他才年过而立,还没到该感觉到苍老的时候,但往事忽然这样历历在目,就是腔子内里的心在衰老。
这时候他倒是不再怨恨,只是对当年的自己暗自摇头,一纸调令就能让他赶赴新都,羁留下来,原本以为的此生不复相见,到底只是一时气话。
师夜光几乎没有变。他的神态或许熟成不少,然而眉梢眼角,都没有老态,甚至连肤色也如同覆着一层白霜那样剔透莹润,和当年一样。重拾旧时意乱情迷,也不过是一瞬间。赵渊一向在情事上不够游刃有余,即使到了现在也一样。他倒是试图云淡风轻,但,复合
赵渊能忍到今日才上门,其实比师夜光想的要晚许多。
他毕竟对赵渊认识颇深,并不以为这是个善于隐忍和忘记的人。当年师夜光未曾给他什么交代就杳然无踪,赵渊不能不记恨他。重逢之后碍于二人身份更易,要私下见面更不容易,总得避嫌,这股郁气未曾发散出来,是不可能凭空消失不见的。
师夜光原本料定赵渊总得追究自己,或者逼问出一个他预期中的真相,却不料赵渊这些年到底是有所进益的,他不问了。
师夜光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他从来随心所欲,这一点即使在赵朔帐下也经久未变。这一套对从前的赵渊是很管用的,他不晓得师夜光的想法,又满心温存之意,难免落于下风。
现在这个赵渊可不一样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何况他并非士,而是王。
赵渊骑在师夜光身上要看他的伤口,师夜光焉能不给他看,于是也就等于是默许了赵渊今日所做的一切。
师夜光一时温顺并不能叫赵渊心里愉悦一星半点。他看清了那伤口,脸色越发难看起来,盯着师夜光,沉声道:“我早该知道,不该太惯着你的。”
这结论让师夜光忍不住挑起眉。
赵渊其实挺喜欢看他凶巴巴的样子,盖因长久以来师夜光其实不是表情丰富的人,多数时候都是一脸困倦冷淡,对谁都一视同仁,因此连恼怒的表情都成了与众不同。
何况师夜光真发起脾气来就不会是脸色难看,因此不高兴反而像是撒娇了。
赵渊把他的脾气摸得透彻,到后来更是掌握一门顺毛的绝技,二人相处倒也是很融洽的,早就不怕他这个不高兴脸了。
赵渊虽然说是不该太惯着师夜光,其实打的倒不是强取豪夺的主意。先不论于公师夜光是朝廷里的什么人,单说于私,赵渊也觉得强取豪夺没有意思。他一来不是那种人,二来早过了那个年纪。当初鲜衣怒马,也不见得对师夜光的出言不逊有什么雷霆之怒,何况现在,两人不管怎么说都是旧情人。
有这一层关系在,赵渊其实猜到师夜光的想法。
重温旧梦当然是不明智的,也不是很有必要。可惜师夜光这一生什么时候在乎过必要不必要,明智不明智?他全靠自己高兴行事,早就不是秘密了。
师夜光虽然并无官位勋爵,但地位超然,赵朔亲封的上师。在如今这个祭宫势力仍旧不减的情况下,达官显宦之中信奉佛道的固然有,但以国家名义奉养的也就这么一个了。可惜师夜光也是个假和尚。他不在寺庙里住,倒是时常与僧道辩论经义,日子过的是很自在的。在京中还有个宅邸,是赵朔所赐,前朝高官遗留,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比之勋爵府邸也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