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才二十八
登录
关灯
护眼
字体:

才十六—III(第1页)

国文老师翻着讲义,语气一如往常地随意:「今天的讨论活动,照旧,两人一组,十分钟後开始。」说完便不再看学生,低头在课本上圈圈点点。

教室里,椅脚刮动地面的杂音与细碎交谈渐渐交错,形成某种微妙而熟悉的秩序,有人悄悄唤同桌,有人朝後排挥手,空气里浮出一种短暂的喧闹与排列组合的慌乱。

而恭连安没有动。他只是坐着,握着笔的指节轻敲桌面两下,像是在等什麽,也像根本没有要找谁。

几秒後,凑崎瑞央提着笔袋,悄声从座位起身,步伐稳稳地走向他。

那画面太自然,像早已说好。

没有谁特别发话,也没有多看谁一眼,那画面自然得近乎约定俗成,像两人之间的默契早就嵌进这间教室的节奏里,连老师都不会觉得意外。

恭连安抬眸,与凑崎瑞央视线交会的那一瞬间,没说话,眼神里却像是藏着一声轻轻的「嗯」,然後往旁边挪了挪椅子,让出位子。

他们坐成一组——似是从来没有其他选择。

座位移动的细声未停,前排立刻有人低声碎念:「他们又一组?有够不用抢。」

几个人笑了出来,语气像玩笑,却也带点无法cha足的自觉。

谢智奇原本转头正想开口拉恭连安一组,这画面让他嘴角一僵,神情瞬间像吃饭时眼睁睁看着自己最想吃的那块j腿被人夹走,还不能说什麽,只能默默把筷子放回碗里,失落、懊悔又无处申诉。他垮着脸委屈的说:「恭,你是不是只会跟凑崎一组?这样我以後会有社交障碍欸……」

恭连安没理会他,只低头翻了翻讲义,声音低低的,话语与空气的边缘擦身而过:「……昨天不是故意没去的,忘了先前有约。」

他说得轻巧,不解释太多,语气里却有种自然的歉意,不尖锐,也不逃避。他只是顺手把一页资料翻给凑崎瑞央,动作轻描淡写。

凑崎瑞央接过,眸光微垂,声线轻淡却带着细微的起伏:「嗯。」

那反应不重,却也没有冷淡,像是把这句话小心收进口袋,再默默走远。

有些对话,只需要这麽一点余韵,就够了。

谢智奇远远看着那组安静得近乎和谐的互动,忍不住又唉了一声,趴在桌上跟前座同学碎念:「我现在怀疑恭是不是在排挤我。」

讲义上的题目不难,是短篇的人物动机与情节铺陈分析,这类题型对凑崎瑞央来说向来轻松,他习惯察言观se,理解隐喻与迟疑,对他而言,只需稍作拆解,就能看出结构与情绪的层次。

但今日的他,笔尖落下後却久久未写。

他将讲义摊开,指腹沿着纸缘缓慢滑过,声线温润,语气带点柔和的探问:「你觉得,主角为什麽会选择离开家?」

恭连安眼神落在讲义原文上,语气不疾不徐:「因为他知道,留下来,也会变成困住别人的方式。」

凑崎瑞央眉眼轻颤,没急着回应,只是笔尖沿着讲义的行距划下一道极细的线,动作轻缓,彷佛为那句话静静标下了记号。

「那封信呢?」他问,语调轻得几乎不着痕迹。

恭连安想了想,回答得近乎低语:「不是为了让人懂的信吧。b较像……是为了让自己走出去。」恭连安说得很慢,语尾藏了一丝不自觉的柔和。

凑崎瑞央的笔轻轻在纸上停住,眸光浅浅的像是映进了些什麽,嘴角不动声se地浮起一抹缓眉的微笑,那笑不大,却恰巧牵动右唇下方的一点痣,细细地、静静地浮现,柔和又清晰。

恭连安原本低着头,余光掠过那抹笑时,动作一顿,视线不自觉地落回对方脸上。

那颗痣太近,也太静,恰好藏在表情里最不经意的一角。他眼底微闪,指尖停在页缘,原本要翻动讲义的动作悄然滞住。

他想起便利商店某次选点心的画面——凑崎瑞央站在冰柜前挑饮料,脸颊被冷气吹得发红,却还是对着架上的零食笑了一下;那笑容与此刻几乎重叠,只是当时,他没说出口的,是「好像第一次看到你笑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