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第1页）
被夹在街道一隅的印章舖有着一gu陈旧气味，宛如被时代的洪流吞没那般，既寂静又渺小，没有人想得起它，而又在真正需要它的时候将它耙出。尽管它一直都在那里，但年岁的摧残终究在它身上留下了痕迹，就像门前那座永远不够亮甚至隐隐闪烁的日光灯，就像挂在屋梁下那块早已磨平边角且摇摇yu坠的招牌。
屋内屋外的亮度一致，寿命缩减的日光灯正在榨乾自己最後一点价值。在这个稍嫌昏暗的空间里，各种明显有着年纪的机器和工具整齐排列，不同材质的印章也躺在柜子里安静地等待着，老人坐在唯一一张办公桌前，不时抖抖手上摊得大开的报纸，这就是唯一的动静了。
几乎大半日都无人光顾的印章舖迎来了客人，门一开，老人便稍稍挪低了报纸、微微低头，任由老花眼镜挂在鼻头，看了来者一眼。对方穿着一袭大衣包裹住身形，拉到顶的拉链立起了领子，挡住了下半张脸，纯黑的bang球帽上没有任何记号，刻意压低的帽檐也遮住了双眼，但这样一个诡异的客人却让老人收起了报纸，从ch0u屉里拿出一个资料袋放在桌上，接着又若无其事地摊开报纸，隔开了两人之间的视线。
取走资料，客人便踏出了印章舖，外头却早已有人在等着。
「你为什麽会来这种地方？」佐伯堵住了去路，冷漠地质问着，「千鸟。」
打住了脚步，千鸟依旧任由帽檐遮住目光，透出的冰冷一点都不输给佐伯，「什麽地方？就是普通的印章舖。」
「没有上级的命令，军人私下蒐集情报是违反军纪的。」佐伯严厉地训斥，那既正气又正义的军人模样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他瞄了千鸟手上的资料袋一眼，「你是不是在查七本？从辉煌会馆脱队到莫名出现在六号货柜集货场，不是为了任务，你是冲着七本去的。」
听佐伯说得斩钉截铁，千鸟仅是沉默，没反驳更没否认。
「千鸟，我不知道你和七本之间有什麽问题，但你不能这麽做，这样是错的。」直到现在，佐伯的声音才稍微多了一点情绪，染上了着急，但就是不知道这种挂心是他单纯担心千鸟这个人，或者只是他那种急於想矫正他人的无用优越感使然。
「你不知道，就不要把你认为的对错套在我身上。」千鸟抬眼，与佐伯对视的眼神明显带着敌意，那说明着彼此的立场和意念已经不相同了，「那都只是你认为的，不能定我的罪。」
佐伯没有回避千鸟的视线，反而是更用力地凝视着，想看清、想看透，却只得到了更多的不解，令他皱眉。声音冷却，方才的着急消失无踪，只剩下了责备，「你变了，不再像个军人了。」
显然，佐伯着急的理由是後者。
无妨，哪怕那是早就知道的事，哪怕内心仍会有点失望，但千鸟都不在意了。事到如今，她并不期待还有谁能理解她，就算口口声声同为夥伴的人都将连同全世界一起否定她，她也会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必须走下去。
「我没变。」千鸟转身，在迈出步伐之际也泄露出了无尽的落寞，「只是在付出太大的代价後，终於明白我身为军人，根本没办法保护任何人。」
月亮高挂却没能为谁指路，千鸟独自走偏了轨道，能够确定的是身後并没有人追来，但当她转入暗巷，手中的资料袋竟被忽地冒出的人影迅速地夺走，她反sx地直接出拳，对方却有所防备般轻松地挡了下来，而资料袋内的东西也早已被全数ch0u出，胡乱地散落一地。
「连我上个月带了几个nv人回家都知道，印章舖的老头子真是越来越不简单了。」隼细看着那份与自己有关的资料，一阵碎念。随後也扔掉了最後一张纸，毫无价值，「你追的可是七本，印章舖的老头能卖给你什麽有用的情报？连张照片都没有甚至只有虚名，写在上头的资历和过往都是能见光的东西，说穿了就是几张没人要的废纸，拿去烧都没办法取暖，还不如去找桂，要是能让他点头，说不定连七本的老巢都能翻出来送你。」
虽说已经见识过隼这个人的荒唐，但每接触一次、每谈一次话，说出口的、听入耳的仍旧让人刷新三观，都不禁要怀疑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了。
「你让我去跟军火商合作。」千鸟冷着声反问，轻蔑得像在看一只愚蠢的鸟。
「为什麽不行？与其无条件相信军方，去跟军火商交易肯定更安全。」别看隼一副毫不在意，说得嬉皮笑脸，其实字字句句都再认真不过。而後他才稍稍收起了态度，使劲地玩笑轻浮，「再说，军方也是要拿枪过活的，跟军火商联系不犯法吧。」
「你追着我跑，到底要g什麽？」
「我说了，飞燕要我看着你啊。也难怪，就你这样到处乱跑乱窜、j飞狗跳的，不看着你怎麽可以。」就自己碎嘴，千鸟的眼中连一丁点对他的信任都不存在，隼不免叹气，「住所、军籍号码、阿罄的糖，甚至是七本对飞燕的质疑，我都做成这样了，你还是不相信我啊？」
「要我信你什麽，是你杀了飞燕吗？」
千鸟的警戒不减，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听劝，而隼也深刻感受到了。决心、绝望、破罐子破摔，什麽被推向极限、站在悬崖边的东西，他全都从千鸟的不加掩饰中看得一清二楚，所以反向自己袭来的是更多的无奈，无奈自己无法与她承受相同重量的痛苦。
毕竟再怎麽感同身受，他都不会是她，不可能一样。
「是，论身分立场，我可能都没有你那麽着急，但对我来说这绝对也不是一件不重要的事。」隼皱着眉，一脸苦情模样，低声下气，「好啦，算我拜托你，先离七本远一点，有消息我一定会告诉你，不要一个人蛮g可以吗？」
「你觉得我打不过七本的人？」千鸟的傲气全是不服输。
「怎麽会，你的实力是飞燕亲口担保的，我也已经亲身t验过了，就算现在要立刻把你拉进七本都没有问题啊。只是??」隼收起了笑意，声音一沉，盯上千鸟的目光之中，隐隐有着对七本的不悦和怒气，「当初我也不觉得七本里能有人动得了飞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