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我们曾一起走过的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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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的光(第1页)

“接下来,我们要针对今年秋季学期的教学目标进行再明确——包括指标分解、教学督导节奏,以及各学科之间的配合衔接。”

杜淑清站在会议室前方,没有扩音器,却每一个字都像打点滴一样稳稳地滴进耳朵里。她说话的语速并不快,但有一种不容走神的节奏,每个音节都乾净利落,像设计图纸上的等距线。

我坐在美术组靠墙的位置,笔记本摊开在面前,笔握在手里,却已经三页空白。

不是我不记,是我不知道该记什麽。

眼前是杜校长ppt上的几个词:“重点突破”、“过程管控”、“成果导向”。

像极了我做设计时客户口中那些“高级感、辨识度、情绪共鸣”——全都听得懂,每个词拆开也知道是什麽意思,可一旦组合起来,除了让人心慌,就只剩下一句也落不到地上的虚空感。

我偷瞄一眼左边的李然。

他正低头,食指飞快地点着手机屏幕,嘴角甚至挂着一丝笑意——像在玩塔防游戏还连赢五局。

我实在忍不住了,小声嘀咕:“你这是来参会还是来打boss的?”

“听着呢听着呢。”他眼睛都没抬,低声说,“我耳朵是开着的,她不是讲到‘教学成果要回归课堂核心’了吗?这句话我去年会议记录上也写了。”

我一脸“你牛”的表情看着他,而他已经成功升级,又给自己加了个技能点似的收了手机。

右边是秦舒宁。

她和我形成了完全反向的画面。

她没有用任何电子设备,而是拿出一本深蓝sey壳工作日志,翻开第一页,右下角的纸角已经被翻得略翘。她用一支普通的中x笔,缓慢而有力地一行一行抄写着会议要点,手腕姿势标准得像教科书里来的。

她甚至用红蓝笔交替标注重点,还会在页边空白处画小圈、写注释。

我看了一眼自己放在桌上的ipad,乾脆盖上了。

“秦老师……这都什麽年代了,还手写?”我实在忍不住悄悄问了一句。

她闻声看我一眼,笑了笑,语气淡淡的:“写下来,b存下来,更不容易忘。”

我点点头,没再吭声。

当然,那时候的我,并不懂她这句话的真正分量。

直到後面我在这份职业里撞得鼻青脸肿时,才明白:

不是她喜欢写字,是因为——有些事你得一笔一划地走过一遍,才会记得住。

现在的我,只能坐在这间会议室里,尽量装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

窗外的风把窗帘吹得轻轻摇晃,yan光在会议室墙壁上跳动,ppt上的“砚石高中2025教学绩效目标”八个大字,被映在墙上一角,一半清晰,一半模糊。

像极了我现在的状态——

半清醒,半迷茫。

杜淑清的声音还在持续:“各备课组要明确下学期学科达标计划,尤其是高三年级的专项提优……本次教务处将实行双轨考核机制,行政组与教学组并重。”

她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但每一句都像是嵌在齿轮上的齿槽,咬得整整齐齐,容不得你跳拍。

我坐在美术组这一排靠近窗户的位置,时不时感受到一缕yan光正好落在笔记本页角的反光边缘,晃得我有点恍神。

我本能地往四周扫了一眼。

前排的数学组仨人坐得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