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第2页)
回忆起来,比较喜庆的是我们韩语班还有一个越南大妈。虽然叫大妈,其实年纪并不老,我们叫她娥。娥每天收拾的干干净净,打扮的清清爽爽的来学校上课,很守纪律。据娥自己说,她是越南一家名牌大学的老师,他老公在加拿大留学。我相信娥的话,因为娥身上有一股女高级知识分子的气息,淡雅,微微有点冷傲。而且娥的英语非常好,用英语交流毫无障碍,更显得她大学老师的身份无疑。
有一次,娥无意中听到我从中国带来的一盘cd,那个时候,我和娥并排坐在旅游车上,参加学校举行的郊游。娥几乎震惊了,她说:“我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好听的歌”。其实这就是一盘港台经典流行歌曲的专辑。娥诚恳的把我的cd借回家,她说:“我要把里面所有的歌都存在我电脑里面!”第二天,娥请我们全班去她家吃饭,娥亲自下厨给我们做越南传统的牛肉米线,食材都是她从越南带来的。我问娥:“cd好听吗?”娥说:“确实好听,我最喜欢里面的这一首”。娥哼唱给我听,原来是三毛写的那首《橄榄树》。我觉得娥如果理解歌词的话,她会更喜欢这首歌: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
庆熙语学院不乏帅哥美女,我就遇到过三个帅哥,三个都为中国人。一个帅哥为我们高年级的学长,可能已经毕业,现在在帮助语学堂管理学生。学长长相英俊,身体强壮,动作潇洒,语言干练,很有男子汉的魅力。每次我们去郊游或者参加活动,都是学长带我们一起去。其实,我是觉得学长像我中学的牙同学,不仅长得像,动作风格都很像,一样的让我觉得可靠和可亲。但我没有和学长说过话,因为没有机会,我就这么幻想着,欣赏着,有点花痴。
有一次郊游的时候,我走在最后,学长在博物馆门口数人数。当我走到门口,学长突然用手挡住我的去路。我吃惊的抬头看着学长,学长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的眼睛,好像在说:“嘿,你不是想认识我吗,我给你机会了”。我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学长轻轻咧嘴一笑,放我进去。很久以后,我暗暗思量,学长为什么要拦我,他真的是想认识我吗?但我竟然那么傻,没有和他说话。学长呢,现在还那么帅吗,你简直就是第二个牙同学。
还有一个帅哥是我在明洞一个私人换钱所认识的,我知道那家换钱所汇率最好,很多中国学生去那里换钱。我去的时候,换钱所里面站了一个比我高半头,身体强壮的大男孩。我一和他对视,几乎吓了一跳。他长得太帅了,五官端正,皮肤白皙,唇红齿白,大手大脚。帅哥看我韩语不太灵光,主动帮我用韩语和老板沟通。我问帅哥:“你哪个学校的?”帅哥说:“庆熙大学”。原来竟然还是校友,为什么我之前从没有见过他。但换完钱之后,我就默默离去了。我一直后悔,为什么我不留他一个电话,毕竟是一个学校的同学,留个电话有什么关系。他大概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帅的一个男生,至少我40多岁了,再没有见过比他更帅的男生。
最后一个帅哥和我接触最多,他叫松。松也是成都人,也是大学毕业来韩国读研,而且和我一个中介过来,在同一个韩语班。松性格有点奇特,他并不暴力,但似乎也不完全是温和,松是一个混合性格的人。和前面两个帅哥相比,松像我们成都话说的“晃眼帅哥”,第一眼看上去是帅的,但仔细看又觉得一般,有点尴尬。松于我的感觉就是他是一个一言难尽的人,有点正直,有点邪魅,有点善良,有点荒谬。总之,他是一个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人。
说到帅的,就不能不说长相普通一点的。我们班有一个澳洲国立大学过来韩国学韩语的留学生总,总长得粗粗壮壮,看着很踏实的一个人。总爸爸是一家大国企的高层,而且和韩国有很多往来,所以总留学澳洲又到韩国学韩语。总性格很洒脱,不太计较些微的小事,自带领导感。我去面试成均馆大学的研究生时,曾托总帮我写一篇英文的自我介绍,人家可是澳国大的高材生!可当我拿到总为我写的英文介绍,我傻眼了,几乎就是一篇中学生的英语作文,还不是英语特别好的那种。我从韩国坐船回青岛的时候,同船的几名中国女生就认识总,我们坐的船,就是总爸爸公司的。托总的关系,几名中国女生都升舱住进套间。我的同学这么有背景,我也有点自豪起来。
当然,生活并不总是那么如意。和我一起到韩国留学的同学中有一个叫雨的同学,雨是一所军校韩语专业毕业的本科生,按理韩语应该很溜。但其他同学告诉我,雨连韩语字母都只记得几个,背不全的。我也几乎没听见雨说过韩语,他的韩语并不过关,应是事实。雨辅到韩国,就躲在出租屋里,哪也不去,连上课都懒得上。他最爱说的一句口头禅就是:“我整死你!”他要整死谁?天知道。其他同学告诉我,雨家里很有背景,他爸爸是一名将军。一名将军之子,天天叫嚣着:“我整死你!”太难听了,太不雅了,深以为憾。
一天晚上,我在中介的出租屋里补觉。迷迷糊糊听到有争吵的声音,我躺在床上,似乎醒了,又似乎还在梦中。恍惚是雨晚上喝了酒,找中介老师的麻烦。中介老师是一名50来岁的大妈,为人很活络。我好像听见中介老师呵斥雨:“滚开,滚开!”而雨似乎还在步步紧逼。但那天不知道怎么了,我竟然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第二天起来,没人说起昨天晚上的事,只听说中介老师回国了。以后,我再没有见过这个老师。而雨还是那么嚣张跋扈,让人觉得他简直就是一个军痞。
韩语中级班的时候,我转班去了隔壁班。同班有三个日本同学,一个个子高高的帅哥,叫西;一个韩裔日本籍的个子小小的同学,叫山;一个染黄头发的美女,叫丽。西是日本横滨大学的大学生,有一次,我问西:“横滨大学在日本是好大学吗?”西一脸认真的告诉我:“横滨大学是个不错的大学,但我到横滨大学读书是为了奖学金,其实以我的成绩可以读更好的大学。”我相信西的话,因为西的成绩确实很好。我记得有一次半期考试,西考第一名,我和字并列第二名。更夸张的,韩语班有一门汉字课,专门教韩语中的汉字。这门课,按说我们中国人应该考第一,结果成绩出来,还是西第一名。
我对西有点不服气,我觉得应该找一个清北的高材生来压压西的傲气,可惜庆熙语学院并没有清北的学生,于是,西称了霸。西和字都住在庆熙的学生宿舍,我到宿舍去看他们。我看见西的床上竟然连床单都没有铺,西就这么睡在光床板上,我大吃一惊。我问西:“你的床上怎么连…都没有?”我不知道韩语中“床单”这个单词应该怎么说。西一脸尴尬,他嘟哝着嘴,吚吚呜呜的,没有回答我。西是交换学生,一年之后,他就会回日本去完成他横滨大学的学业。但我回中国之前,他还在韩国。我上飞机之前,给西留一句话的短信,我问他:“西,你知道‘钢陪’是什么意思吗?”西发来一个迷惑的表情说:“不知道哟”。其实“钢陪”是韩语中“黑帮”的意思。
和西的聪慧相比,同为日本来的山就显得很迷糊。虽然山的韩语成绩并不差,但总给人一种稚嫩,单纯的感觉。有一次语学院春游,我和山在旅游车上并排坐,一路聊天。我问山:“鸟山明在日本是不是很有名?”山忙点头:“有名的,很有名。”山也写了三个汉字给我看,他说:“你们中国人都知道他吧?”我一看,原来是伟人的名字。我莞尔一笑:“知道,知道。”到旅游区的时候,山的手机突然不见,急得山到处找,眼泪都要出来了。最后才在一个美国学生的座位底下找到,山长舒一口气,转危为安。我怀疑就是那个美国学生和山开的一个玩笑,但我并没有证据,山也息事宁人的不再追究。
我在韩国后半阶段的时候,和西,山来往比较多。我会在天气热的时候,找西去吃冷面,西真真诚诚的带我去吃他认为一家好吃的冷面,结果一去发现已经关门停业了。山就更有意思了,一次我和山去学校附近的小餐馆吃饭。其实我是想说让山随意一点,想吃什么自己点,结果山以为我要请客。不停的说:“谢谢你啊,kev。你们中国都是这么请来请去的吗?”我一时语塞,只好迫不得已请山吃了一顿饭。回中国后,我和山通过eail,山后来又去了新西兰留学。山曾经告诉过我他的爸爸是一名外科医生,想来经济情况应该不错,所以山才这么潇洒的到处留学。
最后,我们韩语班还有一名日本美女,染着黄头发,温温柔柔,成绩也很好,和西不相上下。美女的名字叫丽,因为她确实很美丽,苗条的身材,精致的五官,特别她还很优雅,一点没有中国女生的放浪和粗糙。有一次,我在我租住的半地下室附近遇见过丽一次,她抱着一大堆洗干净的衣服,看见我就甜甜的笑起来。
丽来韩国之前是在一个中国公司上班的职员,韩语班的学生们和老师,听见丽一个日本人在中国公司上班都很惊讶。丽倒很坦然:“那个中国公司的老板很好,公司的福利也很优厚。”我们班的韩国老师听了,默然说不出话,我觉得她似乎想问丽一个月在中国公司能挣多少钱,但到底没有问出口。
我转班到隔壁的韩语班时,同班还有一个乌克兰的娜小姐。娜非常漂亮,但她的漂亮和我们中国美女的漂亮不一样,娜的漂亮是一幅油画,浓墨重彩,五色斑斓,我们中国美女可能更像一幅水墨画,淡淡的,清风雅静。娜在乌克兰就是韩语专业的大学生,她应该也是交换来庆熙大学研修韩语的。娜看人,往往迷离着眼,好像不会正视你似的,其实她一直在默默观察你,然后决定和你保持多远的距离。那个时候的乌克兰,还没有发生战争,娜小姐身上有一种欧洲贵族般的豪横。不知道娜现在怎么样了,希望她一切平安。
庆熙大学附近有一家有点“异类”的教会,我因为有一次看到一则乒乓球赛的邀约去了一次。接待我的是两个金发碧眼的美国小伙,初见他们,我好一阵惊奇,虽然庆熙语学院不乏美国人。两个美国小伙很“nice”,说话软软的,其中一个韩语很流利。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是一家美国摩门教的教会,两个美国小伙就是摩门教派到韩国传教的传教士。
摩门教听名字蛮可怕,其实无论在美国,还是韩国它都是合法宗教,受法律保护。我去过摩门教会几次,还和那个韩语流利的美国小伙一起拿了教会乒乓球比赛的双打冠军。两个美国小伙播放他们摩门教的宣传片给我看,还为我讲《摩门经》。他们说:“现世作恶,来生会堕入银色的世界;现世为善,来生就能进入金色的世界。”这不和我们中国的因果报应一样吗?美国小伙劝我入教,就在他们教会就可以洗礼。洗礼方式很特别,脱光衣服浸入水中,就算入教了。我到底有点疑惑,没有积极响应,洗礼也没有洗成。
两个传教小伙都是美国的在校大学生,一个是杨百翰大学的,另一个好像来自某个州立大学。我问他们叫什么名字,他们的名字很长,我根本记不住,不像普通的英文名,什么等等。我觉得是不是摩门教徒就是美国的少数民族,正像我们中国的少数民族一样,名字都很长。
有一次,在摩门教会聚餐,几个美国来的传教士做韩国拌饭请我吃,做得还挺地道,味道蛮好。吃完饭,两个美国小伙盘腿坐在椅子上给我讲英文。我拿出我从国内带来的《新概念英语》,请韩语流利的那个小伙教我。
我突发奇想,都说美国人的数学差,我也考考他们。我写了一个对数的数学题给韩语流利的美国小伙,我想看看美国人的数学是不是如传闻那样不行。结果,美国小伙一秒钟就把结果写出来,这道题对他很简单!看来,有时候,传闻并不可靠,其实美国小伙的数学很ok。
美国小伙见我考他,他也要考考我。这个时候,正好飞进来一只蝴蝶,美国小伙指着蝴蝶问我:“kev,你知道这个用英文怎么说吗?”难不倒我,我大声说:“!”美国小伙向我竖起大拇指,他又问:“你知道韩语叫什么吗?”这下把我考住了。美国小伙笑起来:“拉比,叫拉比!”原来,美国小伙不仅可以教我英文,连韩文都可以当我老师,我对他很佩服。
我和美国小伙侃大山,我说:“其实你应该学中文的,真的,你学中文一定学得好。”美国小伙不置可否的笑笑。我接着说:“我知道了很多你们摩门教的事情。”美国小伙睁大眼睛问:“你怎么知道的?”我神秘的说:“因特网!”小伙忧伤的摇摇头:“不要相信,很多谎话。”
我们正在聊天,走过来一个韩国女人,她看见我在和美国小伙讨论什么。大声武气的说:“在做什么?学韩语吗?学韩语,我教!”韩国女人的态度并不友好,甚至有点嚣张,美国小伙讪讪的走开了。我觉得这个美国小伙很好,很温和,一点没有美国人的优越感。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他像在纽约租房住,连房租都付不起的蜘蛛侠。
我从中国回韩国后,又去摩门教会找过这两个nice的传教小伙,但他们已经去了韩国其他城市。我只遇到一个加拿大小伙,和一个美国中年人继续在这家教会传教。加拿大小伙脾气很大,稍不如意,一句英语脏话就飚出来,吓得我退避三舍。倒是那个美国中年人很好,很和气,只是长得很丑。
见不到这两个摩门教的小伙子,我和摩门教的缘分也就结束了,回国后,我和摩门教会再无联系。但我很想再见见这两个nice的美国小伙,听他们再给我讲讲《摩门经》,我觉得这会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我在摩门教会隔壁的东安教会认识了两个韩语老师,一个外大的,一个淑明女大的。一天傍晚,我突发奇想,给淑明女大的韩语老师打电话,老师邀请我去淑明女大,她请我吃饭,并听她的一节韩语课。我到淑明女大的时候,老师旁边还有一个淑明女大的女大学生,老师聘请她当外国学生书法课的助教。我们三个人一起吃饭,吃完饭,女生的餐盘里还剩下很多食物。女生问我要不要?我摇摇头,女生有点失望的起身离开。于是,我们一起去教室准备上课。上厕所的时候,我听见厕所里传来一阵韩语的怒骂,原来一个打扫厕所的韩国大妈在大骂那个女生。过了一会,女生委委屈屈的从厕所出来,眼圈红红的。她怎么得罪大妈了?我无从知道。上课后,我旁边坐一个台湾女生,蛮健谈,和我拉家常,性格洒脱。看着讲台上,哀哀怨怨的韩国女孩和我旁边这个潇洒爽快的台湾女孩,我想人和人之间,始终有区隔的,无论她们原本多么相似。
其实,无论中国同学,韩国同学,日本同学,美国同学,越南同学还是乌克兰美女,他们都是我在韩国相遇的朋友,和我都有特别的缘分。想起他们,好像回到我青涩的留学生涯,单纯而憨傻。他们为我的“韩星”,我的“”,没有他们,我的韩国生活就会变成一杯白开水。我祝愿他们不管在哪里,中国也好,韩国也好,日本也好,美国也好,越南也好,乌克兰也好全都甜甜蜜蜜,幸幸福福。以后有机会,能够和他们重聚聊聊当年的韩国风情,肯定足够喜悦,足够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