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话，苦涩的歉意（七）（第1页）

急诊室诊间内，医师请顾时殷背对他松开运动服钮扣，让他初步检视右肩的受伤情形。当伤处不再有布料遮挡，程颍见到一整片触目心惊的瘀斑，以及明显的发炎肿胀。

「你的手臂抬不起来了对不对？」

医师仅是轻轻触0评估病况，顾时殷背部的肌r0u立刻绷紧，但愣是没发出半点声音。

「这伤势??你真能忍。」他推测他很可能骨裂了。「我会帮你转诊到骨科，由他们做进一步的影像学检查，以及後续的其他治疗。等待过程你先用冰袋冰敷。」他转头看向程颍。「请问你是他的家属吗？还是??」

「我是他的姊姊。」

「护士稍後会拿冰袋给你们，再麻烦你帮他冰敷。他现在应该不好动作。」医师在电脑输入资料，并列印出转诊单。「如果他的疼痛持续加剧，记得告知附近的医护人员，他们会给予适当的止痛措施。」

程颍接过那张转诊单，「好的，谢谢医师。」

在骨科门诊候诊区，程颍手持毛巾包裹着的冰袋为顾时殷冰敷。

没过多久，顾时殷的左手忽然搭上她按着毛巾的双手，「很冷吧，我自己来。」

程颍不让，「不冷。」拍了拍他的左手，不过不敢用力。

顾时殷瞥向她放在腿上的书包，「学校那边??」

「我有请朋友转告我和你的导师我们早退。」她佯装不开心的用冰凉的指头挠了下他的侧颈。「你先别讲话了，安心休息。」

他确实配合的没再接话，但以左手攫住了她作乱的指头，拇指又来回於她掌心摩挲。她很快感受到他的t温，也回想起他曾替她暖手。

程颍虽yuch0u手，却也担心不小心弄疼他。「你在做什麽？」

冰敷多少有镇痛效果，顾时殷的面庞恢复了一点血se。「你要我别讲话。」

程颍因为他略微赌气的发言愣住，甚至一度认为一定是自己听错了。他不打算执意和她过不去，沉声开口：「之前的擦伤好了。」她听出他意指前段时间她掌心磨破皮一事，也间接理解刚才他以拇指查探她是否复原。

骨科医师根据影像学检查结果判定顾时殷的右肩骨裂，暂需使用肩部吊带固定患部，加以限制肩关节的活动范围。待救治程序告一段落，医师又叮嘱他短期内尽量避免使用右肩，但可以适度活动手腕及手指，藉以促进血ye循环。诊疗结束时，医师替他预约了隔周回诊，定期追踪骨裂的癒合状况。

取得批价单付款领药後，他们从医院返家。在稍嫌颠簸公车上，顾时殷和程颍相邻而坐。大抵是情绪骤然放松，顾时殷不一会就有些犯困，程颍见他不时眨眼r0u眼，轻声问他：「要不要睡一下？到站了会叫你。」

顾时殷听话的往後靠了靠，却不慎动到右肩，眉头因此不经意蹙起。程颍指指自己肩膀，「公车的座椅b较y，你要靠在我身上吗？」

「不行，我太重了。」他怕会压得她不舒服。

程颍明白他藏在固执里的t贴，「不重的，况且才没几站。」

伴随彼此衣料摩擦的窸窣声，他默然的稍稍往她的方向挪动。夕yan的余晖洒入车窗，为他侧颜的轮廓镀上暖橙，她情不自禁伸手想要触碰，指尖却又在离他不到几公分时停下。他的眼眸是深琥珀se的。恰如凝固的松脂，透澈而寂静的包裹着潜伏於他t内的所有情绪。

又一次，他捏住她的手指。「怎麽了？」

程颍不知如何说明一瞬的失神，仓促地别开目光。

迟迟未听到她答覆，顾时殷就着当下的姿势放下手臂，缓缓阖上眼皮。「那我睡了。」

於是他们的手便那样若有似无的牵着。

每当车身轻晃，两人忽而贴近、忽而分离。她不确定他是否真的睡着，但到站之前，他一次都没松开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