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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于心海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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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话,属於他的荒芜(一)(第1页)

那是si亡的具象。

看到顾时殷手上的骨灰盒,程颍明白,里面装着顾劭渊的尽头。

无论经历多少欢乐、多少苦楚,人最终都将化为一抔余烬。

程颍初次见到他们,也在一场丧礼,亡者是她的母亲。

那时她还在就读中学,理化课上到一半,她被广播叫到办公室。她在班导面前站了好几分钟,对方才艰难开口:「请节哀。」

相较於顾劭渊走得突然,母亲的si她并不感到意外。

她的母亲因为慢x肺病长年住院,医师早在几个月前便告知时日无多,她把这件事一直放在心里,但没敢细想任何的後续。

那句请节哀,无疑是对於结局的宣告。

丧礼上,不少母亲的亲友前来致意,有些面孔她毫无印象,他们便是其中之一。听着到场的人在仪式段落之间闲聊,她才得知他们是表姨收养的一对兄弟,也是在那个当下,她忽然有了自己成为孤儿的实感。

她的抚养问题在丧礼後沦为亲戚之间的推搡。最终表姨於心不忍,与丈夫主动承担了这份责任。

安葬完母亲後的一周,乔歆带着那对与她年龄相仿的兄弟,前来她和母亲生前的住处陪她整理。即便感到不舍,她也清楚,一些物品不便留下。随着屋里越来越空,她感觉某一部分的自己似乎也在无形中被丢弃。

程颍在升上初三的暑假才正式迁入养父母家。

由於卧房数量有限,顾劭渊把自己的让了出来,搬到顾时殷那边和他挤。顾时殷对此没有意见,但也确实不太适应,他x格偏向孤僻慢熟,她的出现无疑改变了生活原貌。

程颍是敏锐的。虽然顾时殷未曾刁难、未曾挑事,可她依然从他身上感受到针对她的疏离。她并不怪他,毕竟无条件的接纳,从来都是一份奢望。她在他眼里看过青涩却深沉的狠劲,不掺杂多余的恶意或仇恨,而是单纯的有所防备,为的是保护自身,以及他所在乎的人。

顾劭渊则全然不同,神情总是从容而坚定。他珍视身边的每个人,包含她。她内心那gu失去依靠的不安,也因有他陪伴逐渐松缓下来。然而相较於顾时殷毫不掩饰的隔阂,她反倒完全捉0不透他隐晦的心思。

约莫半年後的一个周末午後,家里只剩程颍和顾时殷。她鼓起勇气走到他身边问他:「你讨厌我吗?」

顾时殷坐在餐桌旁翻阅杂志,听到她的提问,停下来抬头看她。像是陷入思考,他好一会才回:「不讨厌。」接着又说:「但如果是另一种问法,你可能不会得到好的答案。」

她知道他意指什麽——他对她不讨厌也不喜欢。

「没其他事情的话,我先回房间了。」他起身。小她一岁的他,当年仅高她半个头。

她没有拦他,任他擦身而过,心里痛了一下,却也就那麽一下。

离开殡仪馆的返程,程颍刚关闭手机的勿扰模式,就见上百则未读讯息、几十通未接来电悉数弹出。她猛然想起当初走的过於匆忙,还什麽都没来得及向公司交代。虽为这份疏失感到自责,但如今也已於事无补,唯一庆幸的仅有她手上恰好暂无正在商谈的案件。

片刻的犹豫後,程颍打开电子邮箱,简单写下致歉与辞呈,寄了出去。

当晚,顾时殷倚着门框问卧房里的她:「你什麽时候需要回巴黎?」

程颍没敢坦白已把工作辞去,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覆。看他颈间绕着一条毛巾、发梢也还滴着水,知道他应该刚洗好澡,她藉机转移话题:「天气这麽冷,把头发吹乾b较不容易头痛。」

他听出她的回避,但没有揭穿,而是走上前,轻声询问:「你讨厌我吗?」她愣住,又很快会意。「不讨厌。」

他和那年的她一样,没提另一种问法,他再清楚不过,现在是他得不到好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