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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地铁站(第1页)

台北的午後,蝉声如碎裂的玻璃,黏腻地附着在空气中。h凯凡坐在书桌前,yan光透过老旧的铝窗,将他削瘦的背影切割成不规则的几何。十四岁,一个尴尬的年纪,一半是童稚的尾声,一半是ren世界的预告片,而他,更像是被两种光景撕扯开来的布料,边缘毛躁不堪。

他凝视着白纸,笔尖却没有触碰。不是没有灵感,而是灵感像一群困在茧里的蝶,蠢蠢yu动,却被一层无形的丝线缠绕。父母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像是唱针磨损的旧唱片,重复着相同的乐句:「凯凡啊,别再画了,画画能当饭吃吗?好好念书,考个好大学,将来当个工程师,多麽稳定。」稳定,这词像一枚钉子,将他所有飞扬的想像牢牢钉si在一方桌面上。

他记得小学时,那些se彩与线条如何在他的笔下跳跃,如何将枯燥的图画纸变成一个又一个鲜活的世界。奖状叠得像座小山,每一张都印证着他指尖的魔法。但如今,那些魔法被视为无用的花招,一如街角那栋废弃已久的建筑,曾经是谁的梦想,如今只剩下残破的砖墙和满地的杂草。

然而,就在三天前,一场突如其来的雷雨洗刷了这座城市,也洗刷了他的视线。他撑着伞,准备从补习班回家,路过那栋被遗忘的废墟时,却在倾盆大雨的帷幕後,瞥见了一幕不可能的景象。废墟的核心,竟赫然出现了一个崭新落成的入口,一如地铁站,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没有施工的迹象,没有预警的告示,它就那麽凭空而生,光滑的钢铁与透明的玻璃,在雨幕中泛着幽冷的蓝光,像一枚冰冷的瞳孔,直gg地望向这个世界。

那瞬间,所有的蝉鸣都寂静了,只剩下雨点敲击伞面的声响,以及他心脏因惊异而膨胀的鼓动。他r0u了r0u眼睛,以为是雨水模糊了视线,然而当他再次望去,那扇门依然矗立在那里,甚至连门口那几株被雨水打弯的野草,都显得异常真实。

「地铁站?」他喃喃自语,声音被雨声吞噬。这地方从未有过地铁规划,更别说是在这片荒废的角落。一gu强烈的,几乎是刺痛的好奇心,像藤蔓般缠绕上他的喉咙。那不是单纯的疑问,而是一种近乎宿命的召唤,如同一个长期乾涸的灵魂,突然嗅到了一丝来自未知深处的水汽。

他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父母的叮咛、课业的压力、未来的蓝图,此刻都化作了遥远的背景音。他只看见那扇门,那扇矗立在虚无与存在之间的门,它的表面反s着雨水的微光,像是某种古老文字的闪烁。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脸颊有些冰凉。他感到一gu推力,不是来自外在,而是来自他自己的内心。绘画曾是他唯一的出口,如今这个出口被堵si,而这扇神秘的门,或许是另一个通道。

犹豫,像一只缓慢蠕动的蛞蝓,爬过他的思绪。但好奇心最终像一阵疾风,将其吹散。他转动了方向,一步一步,走向那座在雨中闪烁的「车站」。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虚空中,每一步都离现实越来越远。他知道自己正在做一件「不被允许」的事,一件会让他父母失望,甚至感到恐惧的事。

但那gux1引力太强烈了,强烈到超越了所有的理x。他的脚步不再迟疑,他感到一gu奇特的兴奋,混杂着些微的恐惧。那地铁站的入口,像一张沉默的巨口,等待着他的进入,等待着将他吞噬进一个未知的维度。

他抬手,指尖触及那冰冷的钢铁门框。一阵轻微的电流感窜过指尖,不是疼痛,而是一种奇异的共鸣。他推开了门。

门後不是预期中的售票口或月台,而是一条深邃的、蜿蜒向下的阶梯,光线幽微,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味,像是的泥土,又像是某种古老金属的锈蚀,混合着一丝淡淡的,令人心悸的甜香。

他感到自己的心脏在x腔里疯狂跳动,像要挣脱束缚的鸟。他知道自己不该再往前,但那扇门已经在身後悄然合上,发出轻微的「喀哒」一声,像是宣告着某种无法回头的命运。

他深x1一口气,那甜香在肺部盘旋。他迈出了第一步,走进了那片幽暗。

阶梯绵延向下,像一条被ch0u走了骨髓的脊椎,sh滑而幽暗。凯凡的脚步落在石阶上,发出轻微而沉闷的声响,被这地下深处的寂静无限放大,彷佛他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心脏上。空气渐渐变得厚重,带着泥土与铁锈的陈旧气味,还有那一丝挥之不去的甜香,愈发浓郁,像某种腐烂的花朵。

不知从何时起,他的身边悄然浮现了几个人影。他们没有说话,没有动作,只是随着他缓缓下沉。那些身影模糊而平面,像从旧报纸上剪下的黑白剪影,没有表情,没有声音,甚至连气息都没有,只是默默地、静默地存在着。他们不是幽灵,却b幽灵更令人不安,因为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现实的一种无声的否定。凯凡不敢转头去看他们的脸,如果他们有脸的话。他只是感觉到那gu冰冷的,非人的同行感,如同一群被ch0u乾灵魂的木偶,被看不见的丝线牵引着,与他一同堕入这未知。

阶梯的尽头,光线变得更微弱了,被前方一团更浓稠的黑暗所吞噬。在那片黑暗的边缘,矗立着一个简陋的检查哨。它像用几块斑驳的木板随意搭成,却散发着一种不可侵犯的权威。那里站着一个警卫,他同样瘦削得像一根枯槁的柴枝,制服松垮地挂在他身上,像是随时会被风吹走。他的脸se苍白,皮肤绷紧,两只眼睛深陷,没有任何表情,连眼神都是一片si寂的灰。他不是在看,而是在扫描,像一台旧式的机器,缺乏任何人类的温度。

当凯凡的脚步停在检查哨前,警卫那双枯si的眼睛缓缓转向他,没有焦距,却又jg准无b。他张开嘴,声音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冰块摩擦声,乾燥而缺乏情感:「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吧。」

那声音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冷酷,像判决,像宣读。凯凡的心猛地一缩,被那份纯粹的漠然所震慑。他想说些什麽,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麽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视线越过警卫那毫无生气的肩膀,望向检查哨後方那片更为深邃的幽暗。他看到了什麽?一闪而逝的光影?还是某种被遮蔽的,无法名状的真实?

就在他被警卫的眼神钉住,被那句话冰封住的所有思考时,一阵柔软而突如其来的冲击,将他从原地猛然拉扯开。

一个年轻的nv孩,像是从那片幽暗中撕裂出来的火焰,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力道,冲过了检查哨。她有着一头蓬乱却富有生气的短发,脸颊上还带着些许未褪去的稚气。她的眼睛很亮,像两颗在黑夜中燃烧的琥珀,与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她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那警卫一眼,只是直接扑向凯凡,瘦弱的双臂紧紧环住了他的腰。

她的动作如此迅猛而果断,让凯凡措手不及。他只感觉到一gu温热的,带着泥土与微弱花香的气息,将他笼罩。她的拥抱并非温柔,而是一种近乎抢夺的,带着某种焦急与决绝。

「走!」

她只是低吼了一声,声音因急促而带着些许沙哑,却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她抱着他,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猛地转身,以一种近乎冲刺的速度,沿着他们刚刚下来的阶梯,向上狂奔。

阶梯的黑暗在他们身後迅速消退,警卫那si灰的眼神被甩在身後。那些面无表情的影子,在他们急促的脚步声中,似乎也变成了模糊的残影,被抛在了更深更远的黑暗里。凯凡几乎是被她拖拽着向上,他感到自己像一个被抛进急流的物件,身不由己。nv孩的呼x1急促而沉重,她的身t微微颤抖,但她的速度却没有丝毫减慢。她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小兽,却又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坚韧,拼命地将他拉回,拉向他刚刚逃离的、看似庸常的现实。

他没有问她为何在此,也没有问她为何要带他离开。在那个瞬间,语言是多余的。他只感到她身t的温度,以及那gu被强行从深渊中拔出的窒息感。他的肺部因剧烈运动而灼烧,但那甜香的气味,却在他们奔跑中,被一gu更为清冷的、带着雨後泥土气息的微风所取代。他们奔跑着,彷佛在与某种看不见的、正在蔓延的黑暗赛跑,而他,只是她手中,唯一的,也是最後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