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手(第2页)
可这一回,却怎么也好不了。
直到他看到了擎哥帐中的一个女人。
“阿泰,她叫容徽。
”宇文泰顺着他的笑意望去,一个身着石榴红裙的女子欠身向他行礼,她脚上的翘足履并不合脚,微颤的手指透露着她的紧张。
“容徽,”宇文泰默念起这个汉人名字,可她深邃的眉目分明来自国境线的对面,“她是柔然人。
”章擎一把执起容徽的手:“柔然有什么好怕的,既然她愿意跟着我,我就信她!”原来擎哥是为了她才会冒险前往敌营。
那时他和舅舅一样无法理解擎哥的行为。
为了一个女人,将自己和军队陷于千钧一发之际,岂不荒唐?可他不得不承认,那轻蔑底下还有一丝羡慕。
因为他分明地感受到,轻飘飘的爱情居然有如此磅礴的力量,可以让擎哥不顾一切——他已经先自己一步,成为了当年二人希冀的样子。
年少时,宇文泰总喜欢和擎哥较量谁更勇猛。
有一天夜里,两个人偷偷牵出舅舅还未驯化的突厥战马,比谁先在马鬃着火前解开缰绳。
章擎被疯马甩下背脊的次数和他一样多,但最后马鬃燃起的刹那,他想起了麟儿在三年前入葬时的那场大火。
片刻的犹豫让他被暴起的战马重重甩落在地,背上传来的剧痛清楚地告诉他——他输了。
军帐中,他望着擎哥看向容徽的眼神,好似整个世界都是他们的。
宇文泰心底忽然一动:何时他也能像擎哥一样,遇到一个让他心甘情愿抛掉所有的人?后来,他和章擎一同上阵,二人背靠背迎敌时,他擎挥起长枪,刺破霜风,朝天呼啸:“兄弟们,杀!”千百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仰头怒号,呼声冲破了牢不可破的铁墙,震荡在天地之间。
马儿也被这声音所震撼,扬起脖颈,鬃毛烈烈飞舞,撒开四蹄,放肆狂奔。
长枪擦破空气的声音点燃了他的血液,宇文泰彻底融进了这磅礴之中,他已经不是自己,而是军阵中的长矛,刺向敌人的飞箭!大雪毫不留情地覆压着天地,终于抹去了他心底最后一块见不得人的阴影,那是来自身后皇宫中的暗斗、构陷。
但是现在,整个世界都是白的,只有剔透、只有干净、只有他们,一人一马一枪,在这一原素白上泼墨挥洒着少年意气,肆意发泄着男儿血性。
那一仗,大夏击溃了柔然,终于夺回了失去的领土。
那一晚,篝火燃烧了一整夜,酒香与欢笑从未断绝。
深夜,宇文泰走近大帐时,望见舅舅独坐在烛光下,手里的磨刀石打磨着一套盔甲,上面那块裂缝,正是冰湖上的碎石砸到擎哥的右肩留下的痕迹。
那会儿他才察觉到,舅舅的两鬓也和他们一样,不知何时覆上了雪花。
“殿下,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