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长夜无明(1)(第4页)
尹南风擅於言语欺骗,设计逃脱,他不该再想起她提及过去偶然出神的目光,不该再替她寻故开脱,为她解套……
他不该心软。
身旁,白尔笙说了几句,见他沉默便喊了他几次,时镜方才悠悠回神过来,耳畔回荡着白尔笙方才的言语,望着桌上的白纸黑字,脑中忽有什麽一闪而逝,他皱了皱眉,忽然问她:「有件事,我尚且不明,此前夫人身中蛊毒一事,可是由穆夕颜亲手所下?」
「不是,是老庄主下的毒。」白尔笙摇头,回忆道:「当时夫人所说,是老庄主为了控制她,因她的血已可解百毒,於是便起了歹心,将母蛊放在穆夕颜身上,藉此c控夫人,让她为山庄所用。」
话是有些道理,可苗疆蛊毒向来隐密,老庄主从何取得?
时镜伸手翻看纪录,突然瞥见书页上一角,记载山庄弟子的讯问口供,指称多年之前穆夕颜曾生过一场大病,病好之後却是x情大变,宛如变成了另一个人。而在此不久,按照镇抚司近日调查的结果,藏剑山庄便私下派人前往城郊,几次暗中出入,该是为了开采官矿一事。
事发突然,未免太过吊诡,不同寻常,二者之间或许存在某种不为人知的关联,时镜凝眸沉思,直觉此事背後并不简单,总有什麽被人故意忽略的错觉。
他昏迷日久,这段期间镇抚司负责查案,白尔笙大部分时间都跟着陆晏调查,想来知道什麽案情的细节。
时镜抬起头来,朝她问道:「白姑娘,在我昏迷中毒的期间,镇抚司查案,可调查过当年老庄主所中何毒?」
他说的是先前老庄主出外剿匪,不慎遭人暗算中毒一事。
白尔笙不意被他问及此事,愣了一愣,才摇了摇头,道:「应该……不曾吧。夫人只说是被仇家所害,事发多年了也就没有多想……」
白尔笙语气一顿,很快察觉到他提问背後的心思,试探地问:「时大人可是觉得哪里不对?」
时镜一时默然。
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敲桌面,一下又一下,宛如计时,又像是此刻忐忑不安的心跳。
他伸手翻过纪录的一页,沉声道:「老庄主被下毒,可根据密室内记载的试药纪录皆是奇毒,又如何能够解毒?」
白尔笙心头一跳,「大人是说……」
「如果,这个故事……从一开始就是假的呢?」
尹南风提灯款款而来,姝红和缥碧早已不知何时退了下去,只余乔冕堂和段雪亭二人戒备地打量眼前的不速之客。
乔冕堂皱眉,率先出声:「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府衙後院?」
院中人下意识屏息,彼此交换眼神,警惕地打量来者。尹南风眸光轻转,手中灯笼晃了晃,灯火摇曳在她指间,映出眉眼下那片云雾般难辨的情绪。
她踏过夜se,脚步无声,却似踩在乔冕堂的心上,步步生寒。摇曳的灯光映照下,云雾般的袖角轻轻拂过桌角,彷佛无意间落下一丝冷意。
「这府衙的门,果然是太好进了,随随便便什麽人都能来,却忘了自己有没有上桌的资格。」她轻巧地将灯笼置於牌桌边缘,那跳动的烛光瞬间映亮了众人面se,照出众人眼底的迟疑,也将那方桌上错落有致的麻将牌染上一层暖金se。
「就好b这夜路难行,总得有人为你照明才是。可若有人忘了自己原本不配上路……那这灯,也就该熄了。」
话音落下,她轻抬眼皮,那双眼在烛火下如同月下池水,温和平静,却深不见底,只是浮於表面的轻柔旖旎。
乔冕堂面se一沉,正yu出声呵斥,却在她幽深的眼神里蓦地一凛,彷佛她早已一眼将这里的人与局都尽收眼底。
被此刻脑中浮现的想法一惊,乔冕堂心中一凛,直觉她的话藏着什麽,强撑着问:「你到底是谁?」
他警觉地望着眼前突然到访的不速之客,强撑的镇定下,实则内心早已慌乱失序,下意识地朝身旁的段雪亭靠近一步,寻求助力。
然而,尹南风不答反笑,仅是挑了挑眉,绕着院内方桌,纤细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拂过桌上那副未完的牌局,语调轻慢幽缓,像是随意谈笑,却每字每句都藏着刃,「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该记得,是谁让你坐上这张桌子,谁让你接了这一局牌。」
乔冕堂瞳孔一缩,心中瞬时泛起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