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2页)
昀溪一怔,眼神闪过一丝愧疚,却又笑了笑。
「怎麽会。你忘了我们八月同一天报名学校,我只是排在你後面──晚三天而已。」
蔚庾微微瞪眼。
「我记得的啊。」昀溪摇摇伞,「你八月十三,我十六。还记得那年我们一起过生日吗?你坚持要自己吹蜡烛,不给我抢。」
「因为你抢过我一次。」蔚庾冷声说,语气却不像真的生气。
「对啦,因为你太慢了嘛。」昀溪嘟嘴。
这样的对话,像是一场太久没练习的二重奏,初始有些生疏,但音符一个接一个地对上时,又自然而然地响起。
她们走进巷口时,雨终於停了。
「蔚庾,我……」昀溪转身看着她,眼里闪着一种b雨後还亮的光,「我没有不想跟你说话。只是有时候不知道你会不会想听。」
蔚庾望着她,沉默半晌。
「我有在听。」她低声说。
那句话像是一道缝隙开启的声响──微小,却足以让光穿透。
她们已经很久没有那样独处了。
上一次,似乎是在国一的某个雨天。
那之後,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改变了一切──改变了蔚庾对奔跑的理解,也改变了她与昀溪之间的关系。昀溪是唯一一个在医院陪她到深夜的家人,可她却选择在那之後越走越远。她甚至记不清,自己是怎麽把那些本该说出口的话咽下去的。
也许是因为昀溪太过贴近。贴近到连悲伤都显得不那麽私密。
那是一种压迫感。
晚上回到家时,玄关处还留着淡淡的桧木香。那是郭家的气味,与她儿时记忆中的老旧公寓截然不同。
她走进玄关,听见客厅传来轻声交谈,是林母与郭父的声音。她没有立刻过去,只是轻手轻脚地穿过廊道,经过昀溪的房门。
门是掩着的。
她忍不住停下脚步,听见里头传来键盘轻敲声,还有模糊的旋律,是某首流行歌的钢琴版本。
她记得,昀溪一直有学琴。
但她很少亲耳听对方弹奏。或许是因为时间错开,又或许,是彼此太有默契地避开对方的生活。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灯打开的瞬间,那熟悉却依旧陌生的空间再次把她包围。
那是她第一次真正拥有的「自己的空间」。
房间不算小,日式的木质拉门与榻榻米铺成的地面,墙角摆着一张低矮的书桌与整面书墙,空无一物地等待她填补。
相b之下,她旧家只有一张铺在地上的单人床与母亲的衣柜挤在一间不足五坪的房里。窗户是朝着铁皮屋的方向,风一吹来就发出嘎嘎的声音。
而现在这里,窗户对着庭院,夏末的蝉鸣从外头灌进来,有一种说不出口的安静与清凉。
她小心地坐在榻榻米上,用手指滑过书桌边角。那质感太过平滑,不像她习惯的粗糙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