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第1页)
陈越离开卧室时,步伐有些漂浮不定。他没回头,只怕再多看一眼,就会被那gu混杂着记忆与慾望的气味拖回去。他沿着走廊行走,脚步几经犹豫,最终还是依着记忆,站在了那扇熟悉的门前。
门把一转,轻响滑入耳中。意料中的尘封气味并未扑面而来,取而代之的,是一gu温和得近乎甜腻的香气——
薰衣草。
不是香jg的冷冽,而是乾花束放置在室内数日後才有的那种残香,柔软地g起他的记忆。
陈越怔住了。他很清楚这味道的来源。
那是他喜欢的花。
陆鸣枫知道以後,便总在心情好时送来一束。没有包装纸,只用手绑一圈麻绳,胡乱地搁在枕头边。
那人说:「这样你梦里也有我。」
他望向四周。
家具摆得一丝不乱,白se床单被掀出些微皱褶,看得出被人使用过,却又被细心整理。窗台边的纱帘乾净得不像是经年无人居住,yan光透过来的时候,浮尘少得近乎不真实。
这间房——没有被遗忘,甚至有人一直在守着。
陈越站在门口许久,直到指尖有些发凉,才终於走了进去。他在床边坐下,柔软的床铺随他的重量下陷,发出极轻的窸窣声,他伸手取下床头柜上的相框,像是想验证什麽,又像只是想看一眼已经失去的某段时光。
相框上有一条不注意看便会忽略的细痕,自右上角斜斜地划向左下角,悄然将照片中的主角切割成两个部分。
照片里是他和胡修。
两个笑得没心没肺的孩子,肩并着肩,一人拿着撕烂的漫画书,另一人手里抓着一颗未熟透的苹果。
那是收容所时期的光景。
从衣服皱皱巴巴、领口洗得起球的样子就能看出来——陆家从不允许他穿那样的衣服,也不准他那样笑。
陈越抬手,轻轻地擦了擦照片表面,那层旧玻璃被时间打磨得有些模糊了。那笑容却依然透亮,像早年的yan光。他忽然想起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那份无防备的快乐,似乎也一点一点被日子磨平了。
他低头,指尖轻轻摩挲照片边角。脑海里却翻出一段b这些记忆更早的东西。
院长曾说过,他的父亲si於意外,母亲则在生下他後不久离开,一个人去旅行,再也没有回来。他没有其他亲人,所以只能被送到收容所。
但记忆不是那样的。
他记得有个男人,满脸胡渣,牙齿泛h,经常带着一身酒味回家。他会把酒瓶砸在墙上,会一边骂他晦气、一边狠揍他的身t,说他一出生就带走了命,还说他就是个扫把星,克si了所有人。他甚至记得那男人最後一次来,是穿着双烂拖鞋,把他从屋里拖出来的时候。
「我留着你也没用,给你找个地方混吃等si算了。」
那个人,是他的父亲。
没有意外,没有远行。
只有恨与抛弃,清清楚楚地刻进骨缝里。
陈越刚进收容所的时候,因为个子b同龄孩子明显要小一号,声音又细,x子也不太会争抢,很快就成了群t中最容易被欺负的对象。别人抢他的饭、藏他的鞋,甚至还有人故意在他喝水时从後头拍他後脑。
最严重那次,是被一个b他高出一头的孩子从楼梯上推了下去,後脑直接磕在台阶边角,鲜血顺着脖子一路滴下去,弄得整件衣服都sh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