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琴音针韵:江南古镇遇琴师弦动针走愈指疾(第1页)
萨兰堡雨林的阴冷湿气仿佛还黏在骨缝里,带着子弹呼啸的余音和紫檀木匣被夺的挫败感。何西门靠着车窗,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由墨绿山峦逐渐变为青翠丘陵的景致。那黑影鬼魅般的速度,对子弹轨迹的精准预判,以及目标明确地抢夺木匣……绝非普通势力!周福生?ldev的人?还是另一股觊觎蚀心烙的暗流?七十二小时的倒计时滴答作响,前路却愈发扑朔迷离。
他临时改变了路线。萨兰堡已成是非之地,紫檀木匣的丢失让直接前往“遗忘之堡”的线索暂时中断。二爷爷提及的“蚀心烙”古老邪术,爷爷结义兄弟的疯癫结局,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心头。他需要新的线索,更需要片刻的喘息,来消化这沉重的信息,调整状态。而江南水乡,那座承载着何家百年传承的枕水古镇,或许……是风暴眼中唯一能让他静心思考、并寻找蛛丝马迹的地方。
列车驶入江南地界,空气骤然变得温润。枕水古镇在薄暮烟雨中苏醒,小桥流水,白墙黛瓦,桨声欸乃,吴侬软语交织成一幅流动的水墨画。熟悉的青石板路,弥漫的淡淡草药香,让何西门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一丝舒缓。他并未直接回老宅惊动二爷爷,而是在镇西头临河的一家挂着“听雨轩”招牌的旧式客栈住了下来。
入夜,细密的雨丝敲打着客栈老旧的雕花木窗。何西门盘膝坐在临窗的竹榻上,闭目调息,试图将雨林遇袭的惊悸和蚀心烙的阴霾从心神中驱散。窗外,檐角滴落的雨水敲在青石板上,发出单调而宁静的声响。
就在这万籁渐寂之时——
一缕琴音,如同初春消融的雪水,悄然滑过湿漉漉的夜色,钻入窗棂,流入耳中。
那琴音起初极淡,似有还无,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清冷寂寥。如同寒潭映月,孤鹤唳空。渐渐地,琴音转缓,如幽谷流泉,泠泠淙淙,在寂静的雨夜里流淌,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悄然涤荡着听者心头的尘埃。
何西门缓缓睁开眼。这琴音……非同凡响!指法精妙绝伦,意境高远孤绝,非浸淫琴道数十载的大师不能为。更难得的是,琴音中蕴含着一股极其精纯平和的“气”,隐隐与他的“一气化三清”针法中的导引气息有异曲同工之妙!这抚琴之人,是谁?
他循着琴音,悄然步出客栈。细雨如丝,沾衣欲湿。琴声来自河对岸,一座掩映在几丛翠竹后的、挂着两盏素白灯笼的临水小筑。小筑的轩窗半开,昏黄的灯光下,隐约可见一个身着素白长衫的窈窕侧影,正低眉信手续续弹。
何西门放轻脚步,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穿过青石小桥,来到小筑对面的河岸柳树下。他没有靠近,只是静静地伫立在细雨中,隔着粼粼波光,望着窗内那抹清冷的剪影。
琴音流转,时而如松涛低语,时而似冷泉咽石。然而,当琴曲行至一段需要快速轮指、力道变化的华彩段落时,那原本行云流水的琴音却陡然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却无法忽视的滞涩!如同奔流的清泉撞上了无形的礁石,旋律为之一顿!紧接着,几声极其压抑的、带着痛楚的吸气声,伴随着琴弦轻微的、不和谐的颤音,隐隐从窗内传来。
何西门眉头微蹙。这滞涩与痛楚……绝非琴艺不精!是抚琴者的手……出了问题!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散入烟雨之中。窗内,那素白的身影久久未动,低垂着头,凝视着自己的双手。昏黄的灯光勾勒出她优美的侧脸线条,却蒙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落寞与不甘。她缓缓抬起右手,对着灯光,纤细修长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在光线下,能看到指关节处不正常的微红和几处细小的、因过度练习而生的薄茧,更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僵硬。
“是‘缠丝劲’反噬?还是……”何西门心中了然。这女子指上功夫已臻化境,但显然操之过急,或是练了某种极伤指力的特殊指法,导致手指经络受损,气血淤滞。若不及时疏导,轻则琴艺尽废,重则……这双完美的手可能就此僵毁!
或许是窗外的目光太过专注,窗内的女子似有所感,倏然抬头!隔着一帘烟雨,一道清冷如冰泉、却又带着一丝惊愕与探究的目光,瞬间穿越了空间,精准地锁定了柳树下的何西门!
四目相对。
雨丝无声。
她眼中没有寻常女子被窥视的羞恼,只有被打扰了独处清净的不悦,和一丝对陌生人闯入她琴音世界的警惕。那清冷的气质,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姑射仙子,拒人千里。
何西门却在她抬头的瞬间,看清了她的面容。黛眉如远山含烟,双眸似寒潭映星,琼鼻樱唇,肌肤胜雪,五官精致得如同上天最完美的杰作,却又笼罩在一层挥之不去的孤高清冷之中,仿佛将世间所有的喧嚣都隔绝在外。正是二爷爷口中那位深居简出、琴艺冠绝江南的琴师——东方玥。
何西门非但没有退避,反而迎着那道清冷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却又坦荡的笑容。他伸出自己的右手,五指张开,对着窗内的东方玥,做了几个极其复杂、快如穿花拂柳般的手势——那是何家针法中一种极其高深的、专门用于疏导指端经络淤塞的“引气”指诀!
东方玥清冷的眸子里瞬间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愕!她显然认出了这手势的非同寻常!那绝非市井之徒能懂的东西!
就在她惊愕的瞬间,何西门动了!他脚尖在湿滑的河岸青石上轻轻一点,身体如同没有重量的柳絮,在细雨中划出一道飘逸的弧线,竟直接掠过数米宽的河面,轻盈无声地落在了小筑那半开的轩窗之外!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一丝烟火气。
“夜雨听琴,本是雅事。奈何琴有滞涩,指有隐疾,扰了这满河清韵,实在可惜。”何西门单手撑着窗棂,半个身子探在窗外,雨水打湿了他额前的碎发,笑容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朦胧,眼神却亮得惊人,直直看进东方玥清冷的眼底。“姑娘若信得过,在下略通歧黄之术,或可解这指端烦忧?”
东方玥被他这近乎“登徒子”的行径和直指要害的话语惊得身体微僵,下意识地护住自己微颤的右手,清冷的脸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