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求不得(六)(第2页)
太子连忙将他扶起:“快起来。”
“孤记得你十六岁那年回来的时候,还没那么高,九年过去,侯爷如今不仅身高见长,其它亦如是。”
一上来就给他戴高帽,上官沅话里有话,宴苍戟只当听不懂。
雕花紫檀棋盘上,云子与黑曜石棋子正厮杀得难解难分。太子执黑子,落子如苍鹰俯冲,步步紧逼;宴苍戟持白子,抬手间似流云舒卷,不着痕迹地化解攻势。
殿内铜鹤香炉飘出袅袅龙涎香,与窗外飘来的雪雾交融,将两人身影笼在朦胧的氤氲之中。
"孤曾听闻侯爷在边关设七星阵破赵军,这等谋略,若用在朝堂棋局上,又当如何?"太子执子的手悬在半空,黑曜石棋子映出他眼底流转的算计。
宴苍戟指尖轻抚过温润的云子,淡淡一笑:"棋有黑白,势有阴阳。边关之阵只为守土安民,朝堂之局却非黑白分明。臣不过是个执子人,哪敢妄言布局?"
话音未落,白子轻盈落下,恰似孤雁穿云,于绝境中辟出一线生机。
太子似笑非笑,黑子重重砸在棋盘上,震得整座棋枰嗡嗡作响:"侯爷何必过谦?如今天下五分,魏胡环伺,内有党争之患,外有虎狼之敌。若得侯爷相助,这盘棋"
太子的话停顿的恰到好处,宴苍戟表情波澜不惊,他的指尖叩着青玉棋子,温润凉意沁入掌心:"殿下可知塞外胡人的牧羊经?羊群分三群,头羊领路,侧翼护阵,尾羊断后。若哪群妄图僭越,必遭狼群撕咬。"白子倏然落定,如寒星坠地,将黑子的攻势截断在楚河汉界,"臣这枚棋子,生来便该守在最末。"
太子冷笑一声,黑子重重砸在星位:"好个守尾之道!可这朝堂风云变幻,哪有永远的局外人?你我本该是一路人,侯爷又何必作壁上观?"
"君臣如棋路,越是亲近,越该留出余地。"宴苍戟将棋子在棋盘上推成雁阵,寒芒在云子表面流转,"昔年幽王烽火戏诸侯,便是错把家国当棋局。臣愚钝,只愿做那棋盘外的看客,守好自己的寸土。"
殿外忽然传来冰棱断裂的脆响,远处无忧湖的冰层裂开蛛网状纹路,是郡主他们在赏绿萼梅。
太子盯着棋盘上逐渐成型的防线,喉间溢出一声闷笑,眼底却没有笑意:"看来侯爷是铁了心要做这局外人?"
宴苍戟将棋盒轻轻合上,檀木相击的声响惊飞檐下宿鸟:"棋局终有散场时,唯山河永固,方不负苍生。"
宴苍戟起身行礼:“多谢太子殿下赐教,臣告退。”
他起身时玄色大氅扫过满地棋影,身后棋盘上,黑白棋子厮杀得难解难分。
上官沅没有拦住他,看着宴苍戟远去的背影,他把玩着手中的棋子。
“殿下,接下来作何打算?”
上官沅冷哼一声:“一枚不能为我所用的棋子,那就废掉吧。”
宴苍戟今日心绪本就不宁。太子的刻意拉拢使他彻底开罪了太子党,想来在京城这段时日怕是难以安生了。他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郁色,脚步却依旧沉稳有力,朝着无忧湖方向行去——高余应当已在那边候着了。
这座庄子的书房与无忧湖间隔着两进院落。行至西厢院时,一阵凄厉的呼救声骤然撕裂了冬日的寂静。
“救我……唔!不要啊……滚开!来人啊——”
女子破碎的哭喊声里夹杂着衣帛撕裂的声响。宴苍戟眸光一凛,循声疾步至厢房前,抬腿便将雕花木门踹得四分五裂。
屋内景象令人作呕。一个脑满肠肥的男子正将少女压在身下,锦缎衣衫已被撕开大半,露出雪白的肩头。宴苍戟出手如电,一记手刀重重劈在那人后颈,肥胖身躯顿时如烂泥般瘫软在地。
“你没事吧姑娘?”
云舒颤抖着拢紧残破的衣襟,泪珠不断从泛红的眼眶滚落。待看清来人竟是那日市集相助的侯爷,她慌忙屈膝行礼,嗓音还带着惊悸的颤音:"多、多谢侯爷相救,云舒没齿难忘"
宴苍戟扶起她,刚要说话就听到不远处有一群人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过来,他仿佛意识到什么,瞥向地上昏迷的男子——锦缎绣着金线暗纹,腰间玉佩质地不凡,显然是权贵子弟。
云舒也听见动静,顾不得礼数急推他往窗边去:“侯爷你快走!今日之事一切都跟我三妹妹脱不开关系,我不想连累……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