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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魔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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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一 你可以看见我的心跳 上(第1页)

当暗淡的天光照亮群山时,梅迪尔丽出现群山边缘的山峰上,她随手将杀狱插入坚硬的冻岩,处处缺损的钝锋巨剑仍是轻而易举地深深沒入冻岩,而且沒有发出一点声音。

覆盖在深黑色盔甲下的手缓缓松开了剑柄,杀狱的剑柄是由粗砺的不知名金属制成,完全沒有打磨过,到处都是突起和棱刺,剑柄中间则是一个狰狞恐怖的骷髅,四颗长长的獠牙突起贲张,如果普通人握上杀狱,还未挥动手心就会被刺得血肉模糊。

此时,杀狱的剑柄上染满了血,红得让人心悸,血缓缓顺着剑柄流下,即使是寒冷得似乎能够冻结时间的气温也不能让它凝固甚至是稍有止歇。

一滴滴的血仍在从手甲的缝隙中涌出,滴落在冻岩上,滴滴鲜血似乎都有自己的生命,在岩石的缝隙间不断地滚动着,甚至有些还在奋力向上攀爬,散落的血滴努力地想要移动聚集到一起,不过即使成功了,也很快耗尽了那一点点热量与能量,最终化成了淡淡血气,散失在空中,甚至沒有在冻岩上留下任何痕迹。

梅迪尔丽摘下了面具,微眯着眼,望向晨光升起的东方,在地平线的尽头,茫茫无尽的辐射云和大地浑若一体。

她的双眼依旧和七年前一样的碧蓝,深若大海,冰风吹动她苍灰色的长发,载着点点闪耀的神秘星辉远去。

群山间又出现了一个婀娜的身影,以远超羚羊的高速向梅迪尔丽所站的山峰奔來,一头火红的短发在色彩单调苍凉的环境中十分醒目,转眼间,佩佩罗斯就來到了梅迪尔丽的身后,单膝触地,说:“您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完了,”梅迪尔丽默默地看着远方,沒有回答,佩佩罗斯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她极少看到梅迪尔丽摘下头盔或者是面具,即使是回到审判镇,独自坐在小教堂里的时候,梅迪尔丽也将自己的面容终年隐藏在厚重铠甲之下。

“杀了几个,”梅迪尔丽平淡地问着,站姿沒有分毫的变化,象一尊冰冷的钢铁雕塑。

佩佩罗斯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全身都僵硬得象具僵尸,可以看出她甚至开始微微颤抖起來,如同陷入了不可抗拒的寒冷,是的,她穿得其实很少,在超过零下四十度的低温中,这点单薄的衣物根本起不到任何保温作用,但是超卓的能力者理应无视这种程度的低温。

“您吩咐过下手要有分寸,不能留下无法治愈的伤势,我怎么会杀人……”佩佩罗斯的声音越來越小,身体的颤抖却越來越厉害。

“杀了几个,”梅迪尔丽重复了一次,声音语气和,而且颜色似乎也有些刺眼,就在她实在无法做出选择的时候,梅迪尔丽并沒有等待她的回答,而是自言自语般地说着:“我的童年,嗯,按照你们认为的童年,非常的另类,在八岁之间,所有的记忆都是温暖、安全、等待和希望,那个时候,荒野中是充满了阳光的,虽然阳光被高高地隔离在辐射云的上方,但是我依然可以看见它,感觉到它的温暖,”佩佩罗斯从未听到梅迪尔丽以如此柔和、温暖的声音述说,更从未听过她的童年往事,但以审判所的逻辑而言,一切温柔、宽厚、仁慈等不该存在于这个黑暗世界的东西,一旦出现就意味着更加深沉的恐怖,在梅迪尔丽入主后,这一传统更是被发挥到淋漓尽致。

“按照这个世界的说法,我已经快16了,16岁刚刚成年,作为女人,更是会被人轻视,我知道很多人都在猜测我的年纪,并且在心中反复强调这一点,以增强自己的信心,他们或许会畏惧我的武力,但总是会以年纪为理由,把我看成一个傻瓜,这样的人很多,不是吗,”梅迪尔丽沒有回头,也沒有望向佩佩罗斯。

佩佩罗斯身上最后的力气似乎都已流失干净,根本无力作出反应,梅迪尔丽有一点沒有说错,至少佩佩罗斯就经常在思考她的年纪。

“从我降生的那一天起,所看到、所听到、所感知到的一切,我都记得,”梅迪尔丽的声音虽然轻柔,但在佩佩罗斯的耳内却如同惊雷。

梅迪尔丽打开了琴盒,深黑色、表面根本未作过任何打磨的锻钢琴盒内衬是暗红色的丝缎,里面是一把显然很有历史的大提琴,酒红色的漆面被摩梭得发亮,不知经过了多少代大师之手。

佩佩罗斯看到过琴盒,就是梅迪尔丽进入审判镇时除了原始形态的杀狱外带着的惟一一件行李,她也知道里面是一把大提琴,但从未听到梅迪尔丽演奏过。

梅迪尔丽将大提琴靠在身上,以琴弓试了试音,她依旧是满身盔甲,锋锐手甲按压在琴弦上却似是显得无比的温柔轻软。

琴弓横拉,大提琴发出的第一声就如苍茫原野上的滚滚雷声,又如不断回响的呐喊,低沉、苍劲、悲凉的琴音顷刻间铺满了群山,即使是悠长的颤音中也似埋藏着行将喷发的火山。

琴音如海,海上狂风巨浪,海下潜流奔涌,天是暗的,云端如垂到浪峰上,天海之间,是无穷无尽的闷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