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初次谈话（第3页）

裴昭彦抬起眼看他，那眼神彷佛在说「你现在才知道？」。

他微微颔首：「确实。她表达的方式……很外放。」

「外放」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有种特殊的幽默感。

「但她的心意很纯粹。」他补充道，语气是对妹妹的肯定。

温念屿笑了，这次的笑容轻松许多：「我能感受到那份纯粹。」他顿了顿，语气变得真挚，「不管怎样，很谢谢她，也谢谢你，裴先生。」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将那句话说出口，「谢谢你那天带来那句话。」

「我妹妹的意思，我只是转达。」裴昭彦回答得直接。他目光再次掠过腕表表面的指针，停留了一秒。

「时间快到了。」他平静地陈述。

温念屿心头微动，想起昕宁之前说哥哥还有手术。

裴昭彦没有明说催促，但这动作已清晰传达了讯息。他看着对方准备起身告辞的样子，心底莫名泛起一丝短暂交会将结束的怅然，还有对这个男人一丝好奇──不仅仅是因为他是「救命恩人粉丝」的哥哥，更因为这个人身上有种奇异的沉稳，像深海底部不受风浪影响的锚。

「耽误你时间了。」温念屿也跟着准备起身，语气诚挚，「请慢走。」

裴昭彦已站直身t，高大的身形在狭小的卡座间显得极具压迫感，却奇异地不让人反感。他的目光再次与温念屿对上，这次没有任何多余的扫描意味，只是一种简单的注视：「温老师。」

温念屿看向他。

「你画里的光……」裴昭彦的声音低沉，每个字都稳稳落下，带着非评价x的肯定，「对昕宁来说很重要。」

他没有说「对我来说」或「对别人来说」，只限定於他观察到的、妹妹的反应，这反而显得更为真实可信。这简单一句话，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温念屿平静下来的心湖，再次漾开一圈涟漪。

没有等待更多的回应，也没有告别的客套，裴昭彦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利落地微一颔首，转身便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灰se外套下摆划过利落的弧线。

他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午後的yan光在他挺直的背影上镀了一层淡金，随即消失在外面的街道上。

温念屿站在原地，指尖还留着咖啡杯残余的微温。

那句「你画里的光……对昕宁来说很重要」在耳边反覆回响。这似乎是他第一次从裴昭彦这个绝对冷静客观的「旁观者」口中，间接却有力地确认了他作品存在的价值。

不是浮夸的赞美，而是一种沉静的背书。

空气中彷佛还残留着那人独特的气场，像手术室里无菌而冷冽的味道，却又混杂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质感。温念屿缓缓坐回卡座，看着桌对面两个空了的座位，和那杯几乎没动过的、属於裴昭彦的清水。

窗外的yan光斜斜洒入，咖啡厅的嘈杂声似乎变得遥远。他拿起自己的咖啡杯，轻轻啜了一口，任由那带着咖啡因苦涩的温暖流入喉间，与x腔里那缕新生的、因那句简短评价而起的暖意交织融合。

裴昕宁很快探头探脑地回来，脸上红晕稍退，带着闯祸後的羞赧：「老师抱歉！我哥他……」她环顾空掉的座位，语气有些失落，「走了？」

温念屿看着她，温和点头：「他说他有手术。」

「哦对……」裴昕宁咕哝着坐下，很快振作jg神，眼睛又亮晶晶地看向温念屿，「那老师！我们继续聊吧！其实我最喜欢您那张……」

温念屿微笑听着，nv孩充满元气的言语再次填满空间，但心底一角，那艘曾被坚守在黑暗中的小船图像，却莫名与那个高大沉稳、如深海磐石般的背影，悄然重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