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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 牛奶般的丝滑肌肤甚是迷人(第2页)

鲜红的“1”字,像一枚勋章,又像一个讽刺的烙印。

他看着那个“1”,眼神空洞。没有喜悦,没有骄傲,只有一种沉重的、近乎虚脱的疲惫。这个“1”,是用多少个不眠的夜晚、多少杯苦涩的咖啡、多少次咳出的鲜血换来的?它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早已不堪重负的心上。他伸出手,指尖冰凉,轻轻拂过那个刺眼的数字。指腹下是光滑的打印纸,触感却冰冷如铁。

这份成绩单,是他下一次试图叩响常家大门的“敲门砖”。他需要它足够坚硬,足够闪亮。

他小心翼翼地将成绩单折好,放进一个洗得发白的旧帆布书包最里层的夹袋。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宗教仪式般的郑重。仿佛放进去的不是一张纸,而是他仅存的、摇摇欲坠的希望。

推开房门,一股混杂着陈旧楼道气息和外面世界喧嚣的冷风扑面而来。常锦肆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那件单薄的旧外套。他住的地方是城市边缘一处破败的筒子楼,楼梯间昏暗,墙壁斑驳脱落,空气里弥漫着经年不散的油烟和潮湿气味。邻居家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小孩的哭闹声、电视里嘈杂的广告声,构成一片混乱的背景音。

他低着头,快步穿过狭窄的楼道,像一抹急于融入阴影的幽魂。走出单元门,深秋清晨的寒意带着湿气,刀子般刮过皮肤。他瑟缩了一下,将脸更深地埋进衣领里。

公交车摇晃着驶向城市中心,窗外的景色从破败的低矮楼房逐渐过渡到光鲜亮丽的写字楼和商场。车厢里挤满了为生活奔波的疲惫面孔。常锦肆靠窗站着,额头抵着冰冷的玻璃,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世界,眼神空茫。胃里的隐痛并未消失,随着车辆的颠簸,时轻时重地提醒着他身体内部的溃败。他闭了闭眼,将那份不适强行压下。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

公交车在一个站台停下,这里距离常家气派的老宅所在的“云顶苑”尚有一段距离。他下了车,需要步行穿过一片规划整齐、环境清幽的高档社区。清晨的阳光透过金黄的银杏树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清新,带着植物的微香。偶尔有穿着昂贵运动服的男女慢跑而过,牵着的宠物狗毛发油亮。一切都和他身后那个破败的世界格格不入。

常锦肆的脚步在踏入这片区域时变得更加沉重。每一步都像踩在无形的荆棘上。他低着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但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衣和过于苍白的脸色,依旧让他像一个误入此地的异类,引来一些或好奇或漠然的侧目。他攥紧了书包带子,指节发白,掌心渗出冰凉的汗意。一种深重的羞耻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终于,那两扇沉重的、镌刻着繁复花纹的黑色铁艺大门出现在视野尽头。门后是绵延的草坪和修剪整齐的树木,掩映着深处那栋如同小型宫殿般的白色别墅。常锦肆的脚步在离大门还有十几米的地方停住了。

他站在一株高大的银杏树下,金色的落叶铺满了地面。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晃动的光斑。他远远地望着那扇门,眼神复杂。渴望、怯懦、一丝微弱的期盼,还有更深的、刻入骨髓的卑微与恐惧,在他眼中剧烈地交织、撕扯。

他深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涌入肺腑,却无法平息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胃部再次传来一阵熟悉的、刀绞般的锐痛,他猛地弯下腰,用手死死抵住,额头上瞬间渗出冷汗。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疼痛像潮水般一波波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就在这时,那扇沉重的黑色铁艺大门,无声地滑开了。

常锦肆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挺直了腰背,强压下翻涌的痛楚和眩晕。他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小步,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近乎乞求的光。

然而,从门内驶出的,并非他幻想过无数次、哪怕只是短暂停留一下的黑色轿车。而是一辆线条流畅、颜色张扬的跑车,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跑车在门口稍作停顿,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年轻、张扬、带着明显不耐烦的脸。是常锦言,他名义上的堂弟。常锦言似乎刚睡醒,头发有些凌乱,眼神带着宿醉的惺忪和烦躁。他随意地扫了一眼车窗外,目光掠过树下的常锦肆,没有停留,没有聚焦,如同扫过路边一块毫无意义的石头或一截枯枝。那眼神里,是彻底的漠然,一种比厌恶更伤人的无视。

随即,常锦言收回目光,对着空气骂骂咧咧了一句什么,大概是抱怨挡路的落叶或者清晨的冷风,然后猛地踩下油门。跑车发出刺耳的轰鸣,轮胎卷起地上的金色落叶,像一阵旋风般冲了出去,只留下一股浓烈的汽油味和尾气,迅速消散在清冷的空气里。

常锦肆僵在原地。

刚刚挺直的脊背,像一根骤然失去支撑的朽木,一点点、无声地重新佝偻下去。攥紧书包带子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了血色,微微颤抖着。胃部的剧痛仿佛被刚才那一幕彻底点燃,疯狂地灼烧起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尖锐地刺穿了他所有的伪装和强撑。

他猛地捂住嘴,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嗬嗬”声。剧烈的呛咳再也无法抑制,排山倒海般袭来,撕扯着他的胸腔。他弯着腰,咳得撕心裂肺,浑身痉挛,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咳!咳咳咳——呕……”

这一次,他没能完全捂住。暗红的、粘稠的液体,带着灼热的温度,猛地从指缝间喷涌而出,溅落在脚下金黄色的银杏落叶上。一滴,两滴……浓稠的猩红在璀璨的金黄上迅速晕染开来,像一簇簇骤然绽放的、狰狞而绝望的彼岸花。更多的血顺着他的指缝蜿蜒流下,滴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洇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

世界的声音瞬间远去。

只有他自己粗重痛苦的喘息和那令人心悸的咳血声在耳边无限放大。眼前阵阵发黑,天旋地转。他踉跄了一下,勉强扶住粗糙的树干才没有倒下。冰冷的树皮硌着他的掌心,带来一丝微弱的、残酷的实感。

他慢慢摊开捂嘴的手。掌心一片狼藉,刺目的猩红黏腻地覆盖了掌纹,散发出浓烈的铁锈腥气。他低头看着脚下,看着那被自己鲜血玷污的、象征着常家门外这片“纯净”之地的金黄落叶。那刺眼的红与黄,构成一幅荒诞而残忍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