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笑语灯下(第1页)
帐中灯火渐盛,丝竹声悠扬,酒香膳气交织,笑语低语相随。帐顶垂落的流苏微晃,宛如夜风轻抚水面,荡起未平的涟漪。
先前紧绷的气氛,随美酒佳肴上桌而缓解,宾客们渐放开声音谈笑起来。
有人向镇远侯府敬酒,称赞沈如霜与顾行舟颇有父母风范;也有人转向三皇子与太子,笑言明日定是龙争虎斗;更有人向二皇子举杯,语带敬意道:「殿下果然技艺jg湛,一日之猎便拔得头筹,实乃我朝年轻一辈中翘楚。」
酒过数巡,帐中热闹气氛渐涨,丝竹声响与宾客笑语交织。沈如霜觉得有些闷,便向母亲低声告退,起身掀帘出了帐。
夜风拂面,晚林草木清气撩起她额前细发。她立於帐外一侧的石阶上,仰望星光淡淡,呼x1总算畅快些。
不多时,身後传来轻缓脚步声。
「沈姑娘也觉帐中气闷吗?」
许惟清的声音如他其人,温润克制。他手中仍执着酒盏,站在不远处,并未唐突靠近。
沈如霜侧过身,看了他一眼,轻声笑道:「热闹场面,总是让人疲倦的。」
他步至近前,举杯笑道:「在下南镇侯府许惟清,今得一见沈姑娘猎场风采,当得不让须眉四字。心下钦佩,特来敬上一盏。」
沈如霜闻言,眼含笑意:「世子过誉了,不过是运气使然,刚好走了简单的猎路,而且有义兄帮忙。」语毕,目光飘向帐中。
许惟清含笑举盏,语气温和:「如此便要多谢沈姑娘的好运,让我也有幸挤进明日的兽王之猎。」
许惟清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目中含笑,不失风度道:「不过纵是良将在侧,沈姑娘亦须果断心思与稳准之气,方能一箭落鸟,开猎得先。」
沈如霜闻言失笑,正要再言,忽听一声笑自旁传来,语气懒洋洋地cha入二人间:「许世子这般赞叹如霜,怎麽倒忘了该先谢我一声?」
两人转首,只见李谦倚着帐边木柱,似笑非笑,手中转着一枚玉箸,神se闲适,却不知在暗中听了多久,李谦似笑非笑地补了一句:「若非本皇子想起那试箭之鸟,还不知你们可有这番风采可看。」
许惟清不卑不亢,从容一笑:「殿下提醒得是,方才确实应该先敬您一盏。」
李谦似笑非笑地挑眉:「如今无酒,便欠着罢。」
他目光掠过沈如霜,语气懒散:「不知沈姑娘明天没有行舟哥哥在旁,还能否像今日一样箭不虚发、步步得先?」
沈如霜闻言,并不立刻作声,只是垂眸理了理袖口,嘴角彷佛漾起一丝极浅的笑意。
片刻後,她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却字字清晰:「殿下的意思,是说我今日之成,不过仗着旁人麽?」
许惟清见气氛微变,含笑开口打圆场:「殿下说笑了。沈姑娘今日一箭开猎,并非运气,旁人可学不来那份沉稳与准心。」
他语声不重,却温和得t,如温水润物无声。
说罢,又转向沈如霜,语气轻轻:「若说沈姑娘仰仗谁,恐怕也只仰仗她自己罢了。」
李谦闻言挑了挑眉,并未反驳,似漫不经心地将话题一抛:「说起来,北境之地我倒还未曾踏足,听说天寒地广,风沙如刀,真的如此麽?」
许惟清闻言一愣,显然也未曾去过,便笑着摇头道:「南镇侯府驻地在东南,气候温sh,我连雪下过几尺都不太清楚。北境之事,恐怕还得问沈姑娘了。」
沈如霜闻言,眼中微光一闪。先前话中带刺的气氛似被这句轻轻一引化开。她微微侧身,语气中不自觉染上一丝自豪与怀念,与二人谈起北地景象,从风雪严寒到军旅驻守,从巡边路线到军中纪律,眉眼间皆是清亮之se。
她说得不多,却处处见真识,既有少年时所见,也有耳濡目染中习得的细节。
李谦起初只抱着几分戏谑的心思听着,语气懒散,神情似笑非笑,明显未曾当真。可不知从何时起,他虽仍倚柱而立,语气渐歛戏谑,眼底添了几分真正的兴味。
许惟清亦听得入神,不时点头附和,偶尔提问,话语温润,态度得t,既不抢锋头,也不落话柄。
夜风轻轻,吹得营帐边缘微微摇曳,帐内丝竹未歇,帐外的片刻,竟成一场独属於三人的短暂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