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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第1页)

相较於七本那些鹤立j群,一看就知道不是常人的家伙,弥撒更喜欢将自己搁置在人群里,沉默地、安静地融入背景里。如同他现在坐在熙熙攘攘的街边,身旁放着一个袋子,由着一双眼睛看着路人来来去去,漫无目的也无妨,好像只要能混在人堆里,这样他就不至於太过奇怪,不至於和普通的世界脱轨——不至於,活像个异类。

“当时,鸠是这麽说的。

「这件事也不需要你动手,只要当作是你做的就行了。」

多麽荒腔走板的一件事啊,哪怕反反覆覆确认了一遍又一遍,仍是从头到尾荒谬至极。鸠单凭一张嘴说得轻巧简单,但内容涉及七本,谁在闹事、谁要背锅,又是谁即将遭受波及,或者将会引发谁的怒火,後续一连串的效应可不是si了弥撒一个人就可以了事的。

但眼下,他也只能先顾着自己了,「要我从七本的手上逃掉吗?」

「逃得掉你就逃吧。」鸠伴着笑,颇感兴趣,「不想逃的话就g掉七本,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弥撒却觉得无趣,冷眼盯着鸠,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嘲讽轻蔑,「要和七本厮杀到什麽程度才能够不再逃?去跟他们解释、去跟他们说明,赌一把他们对我不知道有没有的信任;还是说我现在就杀了你,拿着你的一条命去跟将军求饶,拜托他放过我?」

「无论是哪一种,你都不会做的。」鸠游刃有余,凝起了目光,充满自信地给出了答案,「你已经选好了第三条路了,不是吗?」”

刚从幼稚园下课的小男孩背着书包,一路掩不住兴奋地绷绷跳跳,连笑声都是充满朝气,而能这样恣意地释出奔放,毫不惧怕脱离扭曲,肯定是因为他的手紧紧地牵着身边的妈妈吧。

避免过於强烈,弥撒压低了视线,仅仅以收敛的眼神悄悄地注视着那对母子,感受着他们的快乐,直到两人转过了街角,再也看不见那样美好的身影为止。一声叹息,徒剩沉甸甸的失落,他打开了一旁的袋子,从里头拿出了孙芳桦亲手编织的白se毛衣,看着尺寸是刻意大了一些,但这并不妨碍他的不假思索,伸长了手便直接套上,果然妈妈的眼光和心意全都毋庸置疑,很适合他。

突兀的声音划破了他的安宁,手机传来了一条讯息。

传达而来的文字一如预期,那是一种不能回头的讯号,因为这些文字也正在送往其它不同的地方,再也由不得他踌躇。时候到了,眼前的公车进站了,他跟着队伍上了车,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就拜托这台车这一路送他一程了。

穿梭於城市间,公车领着时间的流逝加速行驶,但凡能映入眼中的,此刻於他不过皆是浮光掠影。公车靠停,送走了一些一起走过一段的人,也迎来了一些即将同行一段的人,就这麽走走停停、上乘下乘,最後周遭的位子全都空了,只剩下弥撒一个,随着领航的人一同到了终站。

下了车,傍晚正好亮了灯,天边的云彩离散了一些,见着仍是蓬松柔软,不令人厌弃。终站的位置偏僻,远离了人cha0车阵的喧嚣,连空气闻起来都不太相同了,只是b起能将自己安好藏起的拥挤感,独自一人的寂寞实在是过於沉重,扛都扛不起,彷佛一副肩膀都要被压碎了。

弥撒熟门熟路地钻着小巷,连着两栋房子近得只容得下一个人侧身经过,根本不觉得那里能走的路也毫不犹豫地前行。一旦进入傍晚,就像急着想将一切都ch0u离一般,太yan总是沉得特别快、特别无情,在街灯的照明到了亮得刺眼的程度时,在行经各种弯弯绕绕的小路後,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大型回收厂。

这个地方,弥撒来过无数次了,只是次次来、次次望,却从来没有推开门踏进去过。生锈的铁门起了锈斑,历经腐蚀还破了几个洞,上头的锁链有跟没有一样,随便一扯就断成了数节。因为长年无人整理,美其名的回收厂俨然已经成了垃圾场了,而尽管里头一片凌乱、臭气阵阵,遍地都是野狗撕咬的痕迹、生人翻搅後的残留,但在他心中的地位依旧难以动摇。於他而言,无论是人生的最初或者最终,势必都是这里,也只能是这里。

他一双脚踩在了垃圾堆中,伴随着各种碎裂的杂音嘎嘎作响,一步步攀爬上了回收山,坐在顶端,安静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由着一些过往活跃於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