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登录
关灯
护眼
字体:

121.蜘蛛之匣(上)(第2页)

所以当我们发现对方听不懂我们说的话的时候,总会不厌其烦用尽各种方式的去陈述解释,就算能达到七、八成的意思也好,至少它展现了自己的本质,送入了听者耳中。

王美铃不知道祖父祖母分房睡到底多久了,她自懂事以来未曾向周遭的亲人问过,只有在等到年纪稍长约莫小学二年级左右,才猛然注意到此事般,回想去祖父母家游玩过夜时,似乎不曾见过这对老夫妻走入同一间寝室过。

这当然是王美铃基於对「夫妻」行为的其一理解,於是某日晚上又与祖母同寝时,首度问及这件事。

每当王美铃去找两老并住下时,祖母总会拉着这名自己心ai的孙nv共睡同房。而年幼的孩子怎麽可能躺下就乖乖睡着,无疑会滔滔不绝说些趣事、天马行空的想像,或丢出许多天真提问。

终於,问起两人为何没有同寝一事似乎挑起了祖母的敏感神经。由於没有点亮夜灯又是乡间环境,房间在近乎没有任何光源下可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但王美铃还是能隐约看出祖母的整身轮廓。

王美铃记得很清楚,当晚她问到这个问题时,面向所见的祖母侧躺背影好像触电般微微一震,随即又陷入石化般完全没有任何动静。若不是传来祖母的呼x1声,年幼的孙nv说不定会陷入ch0u离现实世界的异样感。

的确,要论当时的王美铃是否会在全然无动静下,查觉到眼前亲人接触「si亡」的异样,估计是不会马上发现的。

即使理解了那廉价又沉重的词汇,正因为离自己实在过於遥远,瞬间大脑跟身t也会来不及反应吧?更何况,这时候的她,也单单只是从书本、友人、师长,亲人那里获知了「si亡」粗略的意涵。

是的,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王美铃才逐渐发现到「si亡」的廉价与沉重,出自那缓缓於黑暗中吐纳出针对祖父的恶毒言语──愿望。

抑或该说,眼前的祖母总算找到了倾诉那缠绕一辈子身心的「诅咒」的出口,尽管讽刺的是对象为自己所疼ai的孙nv。

当然,这只是王美铃承受「诅咒」的开端,经由自己所心ai的祖母口中。

「为什麽我要跟……睡?如果我……,我早……让他si!」

黑暗中,祖母的侧躺背影依旧,不过王美铃还是发现对方道出这段话时,语气声调有别过往熟悉的温柔和蔼。除了隐约可听到咬牙切齿的异音,亦彷佛让包裹房间的黑暗有了生命。

王美铃当下没有完全听清楚这段话,可是也不敢再追问,因为她察觉到那伴随咬牙切齿而来的异样。

眼前的背影轮廓几秒间宛若变成陌生的「东西」,即便对方没有转过身来,她仍然感觉那个背影传来禁锢全身的压力,同时,周遭被赋予生命的黑暗,似乎也正与眼前的「东西」一样,正窥探着自己,并且距离渐渐拉近,使王美铃心跳加快、呼x1困难。

不得已,王美铃只得求救眼前看起来还像祖母的「东西」,抗拒未知恐惧的生物本能,扯动对方的衣裳,还好下一秒那熟悉又温柔和蔼的祖母回来了,这也才让首次t验到「异样」的王美铃松一口气。

当然,这一晚的事,很快就随着时间,被年幼的她所淡忘。

只不过,这一晚祖母身後的「东西」,很快又找上了她,并就此随着後续次数的增加,让王美铃更加理解那隐没於压抑情绪跟音量下的字眼,以及祖母道出那段话的背後故事。

「异样」再次出现,是在後来王美铃被祖父指责忘记随手关掉厕所的灯,以及浪费食物的那一天。

祖父不是对自己不好,但王美铃就是对祖父大发雷霆,有时还会出手t罚自己的另一面恐惧不已,这也让她面对祖父时总是战战兢兢、诚惶诚恐。

年幼的她是没有到真的厌恶跟排斥祖父的地步,也或许是还没理解到那些恐惧害怕反应背後会沉淀或是引发出什麽样的情感心境,但可以知道,b起祖母,她称不上是真的喜欢祖父。

祖父就是我行我素,遇事多数时候为随和,只是常也会有天塌下来都要听他意见的坚持。

固执己见、斥喝旁人,视妻子与晚辈如无物,不愿妥协跟下放立场与面子的男x;要以现在的话来形容,就是拥有沙文主义下的过往大男人特质。

也是因为这样,几乎家族的人都须遵循祖父订下的规则,至少在踏入他仍在的原生家庭空间里的时候。

虽然这样的x格随着岁月流逝颇有收敛,只是有时还是会突然发作;後来随着儿nv离开原生家庭,便变成几乎由尚与其同住的老伴承受。

自从那一天後,王美铃才发现长年下来温柔和蔼,总是对难以捉0脾气的祖父忍气吞声、一笑置之的祖母,那一晚道出不愿同房共枕的话语,即是几十年来悲剧一触即发的倒数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