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第6页)
王平真哈哈一笑,问道:“君舆,你来找我可有什么事么?”
君舆见云炫不在他这里,料他也不知情,便不急着提这件事,抢先问道:”
师叔,融州府如此大疫,我辈既然身为正教众人,当解百姓之难,为何你不下山赈灾呢?”
王平真脸上微笑,眼睛中却光芒一闪,问道:“你在路上是不是听到些什么议论了?”
君舆便将今日见闻说了一遍。王平真听到凌雨嘉那一节时,骂道:“童征、黄悟这两个不成材的东西!明天需得好好责罚他们!”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君舆,你心中是不是也在责怪师叔?”
君舆说道:“不知师叔有何隐情,君舆愿为师叔分忧。”
王平真沉吟了半天,问道:“你可知现在正教各派的大势?”
君舆本想说话,见王平真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改言道:“请师叔剖析。”
王平真点点头,说道:“自从平妖一役之后,天下正教皆以昆仑为尊。但昆仑之下,又有六个大门派各据一方,你可知道是那六个门派?”
君舆知道王平真善于自问自答,便默默不作声。果然王平真接着说道:“这六个门派乃中原的长真门、西北的须弥山、西南的碧落仙居、东海的神霄宫、江南五湖的桐柏山,再加上雄踞北方的九宸丹陵府,各派的掌门合称正教六仙。不过其中却有一仙,现在名存实亡。你可知道是哪一仙?嗯,正是那九宸丹陵府的北定侯温甫昉!”
“为何说他名存实亡呢?”
王平真突然住嘴不说,拿眼去看君舆。君舆连忙道:“这是为何?”
王平真正如被挠到了痒处,立刻娓娓道来:“这是因为温甫昉早在数年之前因练功走火,半身不遂。此刻九宸丹陵府的实权人物,是他的儿子温小侯!”
王平真拿起茶来,慢慢喝了几口,悠然说道:“君舆呀,这个温小侯年纪也许比你大不了几岁。但做事手段老辣得很。他们九宸丹陵府地处北方,最靠近妖魔道的老巢,是我正教防御妖魔道反攻的第一道屏障。故而温甫昉走火入魔的消息传开后,蓟子也不由担心得很,带了好几个昆仑高手前去探望。”
“其实蓟子的意思,是想让他师弟清微接掌九宸丹陵府。可是九宸丹陵府既是正教一派,同时又下辖着朝廷的边军。蓟子他们赶到时,正碰上圣旨特封温小侯执掌九宸丹陵府帅印。温小侯接旨之后,即刻升帐点卯,麾下一干猛将轮流向他效忠。这时温小侯才去见过昆仑掌门蓟子,邀请他一块观看沙场演兵。蓟子只是微笑,在他肩上轻轻拍了三拍,领着众人飘然而去,算是默认了他统领九宸丹陵府。”
君舆问道:“此事我头回听闻。不知这个温小侯比起长真门下周慕瑾如何?”
王平真轻轻吐出口中的茶叶梗子,说道:“周慕瑾这个人我见过几次,人有股傲气。都说他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或许他也有些真功夫。但你可知道,众人并没把温小侯算在年轻一辈中,而将他当做六仙那一辈的掌门人。”
君舆点点头,却有些疑惑师叔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到底想说什么。王平真又问道:“你知不知道正教这几年出现的并派纷争?”
他没等君舆回答,自顾自的说道:“这并派之议,便是温小侯数年前在论道大会上首先提出来的。他说天下正教门派林立,名目过于繁杂,不如大家协商,合成数个大派,力量更为强大,行事更为方便。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他九宸丹陵府想扩大势力,故而大家都不理会他。”
“却没想到温小侯回到北方之后,立刻着手并派。他使出种种手段,将北方各派纷纷并入他九宸丹陵府中。各派虽可保留门派名称,却全部受他节制。长真门逸尘真人、须弥山木俊同、神霄宫陆轻衣见九宸丹陵府地盘越来越大,恐日后难以制衡,也跟着吞并周围门派。这几年,正教之中,最大的话题就是某派又并到某派之中去了。”
君舆想道:点苍山属于西南,就在南居主碧落仙居之侧,却没见她起什么并派的念头。王平真跟着说道:“九宸丹陵府并派最早,势力最大,他节制北方各派之后,竟毫不满足,一路向南吞并。就在两个月前,距九成山不足三百里的西华观正式接受九宸丹陵府统领。尔后不久,我便收到了温小侯亲笔邀请加盟的书信。”
君舆问道:“师叔如何答复的?”
王平真道:“九成山地理虽偏北,但终究属于江南道。我一把年纪了,就算真要受人驱使,也不愿在一个黄口小儿手下听命。只可惜咱们江南五湖的领袖,桐柏山掌门司马青衿,别人都逼到家门口了,他却终日效那隐者狂士,放浪形骸,一点也没有大英雄的胸襟。江南五湖人杰地灵,终究是一盘散沙。但我九成山即便是小门小派,也不愿做那任人吞噬的虾米!”
王平真说到此处,眼中精光闪烁,露出一股掌门人的威势来。
他见君舆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完全没有看到他这副双目如炬的无畏神态,不由微微失望,想了一想,抛出一个问题:“君舆,你可知道。这场瘟疫,很可能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君舆果然一惊,抬起头来:“何以见得?”
王平真深沉一笑,道:“这瘟疫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我回书拒绝温小侯的并派提议之后,毫无征兆,突然爆发。这不觉得这里面有玄机么?”
王平真盯着君舆双目,悠悠说道:“我知道你怪我不肯尽侠义之本,去救治灾民。但大敌当前,我不得不防。你也知道,祛瘟符箓极耗灵力,这许多灾民,我若全力施救,必大耗真元。说不定在哪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就突然蹊跷的积劳成疾,暴病而亡了。”
君舆缓缓道:“并派之争,果真要用到如此残酷血腥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