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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爱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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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第2页)

“颦儿,爸爸也爱你,但爱和爱是不同的。”杜陵说着,用手将颦儿的胳膊从自己的脖子上拿下来,又说,“好了,别哭了,擦擦眼泪,我们回家,是爸爸不好,让颦儿替爸爸担心了。”

自那以后,又有几次,杜陵或坐在周敏曾经讲过课的教室里,或坐在周敏生前用过的办公桌旁,一呆就是几个小时,同事们下班了,想锁上教室或办公室的门,又碍于情面不好催他走,只好嘱咐他走时锁好办公室或教室。但他往往是把同事们的嘱咐全然忘记。学院和系里的领导又分别找颦儿,劝颦儿好好的开导一下杜陵,还有人建议颦儿干脆给杜陵再介绍个老伴儿,转移一下杜陵的痴情。颦儿则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说:“我爸是不会爱别人的——”

院领导理解颦儿的心情,也不去计较她的无礼。

自周敏去世后,杜陵给颦儿增添的苦恼和麻烦一个接着一个,让颦儿又是心疼又是心焦。杜陵过去是个很注重个人仪表的人,衣服什么时候都是穿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头发定期修剪,胡子每天一刮,但那都是周敏的功劳。而周敏去世后,头发长的成了艺术家,全然不知,颦儿催他去理发,他却说:“就这个样子吧,没什么的,女为悦己者容,男人也是如此,你妈都不在了,这些还有什么重要的。”说完长叹一声。颦儿不依,坚持陪他去理发店,这才把头发剪短。上班时间快到了,从卫生间走出来,颦儿一看,胡子刮了半拉,另半边山河依旧,面貌不改,颦儿又把他推进卫生间让他把另半边刮完。他出来还对颦儿解释半天:“颦儿,爸爸不是有意的,真忘了,——”

“爸,你快走吧,要迟到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颦儿知道他又是摆弄妈妈过去使用过的毛巾、浴巾走了神。颦儿想把这些东西收起来,杜陵则说成什么也不让。还说:“小妈妈原来用过的东西必须要照原样子摆放,要不然她会寻找起来不方便的。”这话让颦儿潸然泪下,世上竟有如此痴情的男人,妈妈真是好福气。

更让颦儿担心的是,周敏去世都半年多了,回家的也招来一些同行的訾议,对这一点,他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因此也并不太在意。使他感到不快的是对他个人人生攻讦,什‘么乱伦者’什么‘品德败坏’‘心怀叵测’等等。好在当年弗洛伊德对这些罪名早已经承担过,让杜陵分担起来就不感觉过分沉重。而且这些叫骂声过了一阵就消失了,骂人的词汇数量毕竟有限,而且不新鲜了,人听起来也没味道。杜陵能够淡然面对声誉和责骂,应该说是得益于周敏多年的教诲,周敏常对他说的一句话就是,对待声誉和骂名应该像对待礼品一样,别人送给你的礼物,你不接受的结果自然是物归原主,与你个人无损。如果你接受了,或飘飘然,或生气动怒,反而是你的不对。因为你接受了一件不属于你的礼物,这在某种程度上也叫贪得。人没有贪欲,就会获得宁静。

这年的夏天,在周敏去世二十个月的一天,傍晚,餐桌上,杜陵对颦儿说:“颦儿,小妈妈去世整二十个月了,这些日子如果没有你的关爱,我真不知怎么生活下去,也许早随小妈妈去了,坦率的讲,好长一段日子里,我一直生活在梦境里,我一直认为小妈妈还活着,许多的时候,我把你当成了小妈妈,让你陪伴在我身边,有你的陪伴我才能睡觉踏实,否则就不得安寝,也只有看到你,我的心境才能够安宁。可是,我只顾了自己,却对你关心的太少,真不像个做父亲的。现在我想劝劝你,该谈朋友了,眼看就看就二十七岁了,再不谈就嫁不出去了,需要不需要爸爸帮你介绍男朋友——”

“爸,你说什么呀?我要想谈男朋友,还用得着你给介绍啊?追我的人海了去了,关键是我根本不想谈,。”颦儿回答,又说,“爸,你也别绕弯子了,我也直来直去的说,我不想嫁人,我的心你是知道,我爱你,我只想嫁给你,除了你我谁也不嫁。”

“别乱讲了,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我们是父女关系,天底下哪有女儿嫁给父亲的。”

“但我们没有血缘关系,而且我们又非常相爱,怎么不可以?连法律也是不会禁止我们结婚的。”颦儿说。

“傻孩子,不要任性,我们不谈可以还是不可以的话题,单从未来讲,你应该有更幸福,更美满的人生和爱情,爸爸已经是秋天的落叶了,怎么可以耽误你的人生呢,更何况你现在的这种感情或许只是某种‘情结’所致,一时冲动罢了,我知道你心疼爸爸,爱爸爸,但这是父女之情而非爱情。听爸的话,要有合适的,能够让你心动的男孩子就交往、相处,试试看,也许有值得你爱的青年吧。你和人家不相处,怎么知道人家好不好,值得不值得你爱呢?”杜陵开导颦儿,又说“颦儿,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了,你和爸住在一起,有许多不便,你还是回自己的卧室去住吧。”

“我不,爸爸情绪好了,事业有成,快把妈妈忘记了,不用人陪了,就撵颦儿走,这叫过河拆桥,我不干。”颦儿赌气说。

“颦儿,你怎么会这样认为呢?你想我会忘记小妈妈么?这辈子都不可能,她是我生命中的挚爱,是我的的灵魂,你能想象一个人会舍弃自己的灵魂吗?除非是我生命尽头来到的那一天到”杜陵的眼眶有些潮润,动情地说。

“爸爸我错了,我说赌气的话呢,你别往心里去,别生气,好我自己掌嘴,只求爸爸不要见怪小女。”颦儿见状露出笑容,立即赔不是,说着,轻轻在自己的嘴巴上拍了一下。

“真是个傻孩子,都是爸爸和小妈妈把你给宠坏了。”杜陵也笑了,说,“爸爸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我知道你是在说气话,孩子的气话,我要生气就是我的错误了。快吃饭吧,爸爸要写作了,睡觉的时候回你的屋子,这么大的姑娘了,还恋着爸爸不肯一个人睡,传出去让人笑话,听话啊!”杜陵说完,也不等颦儿的回应就会书房写作去了。

这天夜里,杜陵在结束写作后,回到自己的卧室,一看,颦儿依然睡在自己和周敏曾经睡过的床上,已经睡熟,不便再惊动。他叹了口气,心想,这孩子越来越任性,但只能怨自己对他的娇惯,这二十几年,他们父女之间的关系相处的与其说父女,到不如说更像朋友或大哥哥与小妹妹,在这个家里,几乎没有常人普通家庭的那种辈分、长幼、尊卑次序,连相互间的称谓都混乱无一定之规,从杜陵进了这个家门那天起,周敏开初想让颦儿喊杜陵作爸爸,但颦儿坚决拒绝道:“我有爸爸,我爸爸死了。他是你的学生,凭什么过去让我叫他大哥哥,现在又变成了爸爸,我不干。”

周敏还想说什么,被杜陵劝止了,他道::“由颦儿吧,他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这样,颦儿就由着自己的性子,高兴的时候叫叔叔,有时叫大哥哥,不高兴的时候就直呼其名,叫杜陵,杜陵也不生气。更有意思的是,一次周敏和杜陵在床枕边说贴己的话,对周敏说:“你就像我的小母亲,我的小妈妈,我永远爱你——”这句话让佯装睡着了的颦儿听到了,叫杜陵作大哥哥就成了她最充足的理由。

在这个家庭里,只要不是大的原则问题,杜陵什么事都任由着颦儿,有时颦儿做错了什么事,周敏要管教,杜陵便一味地护着颦儿,还替颦儿打掩护,承担责任,有一次,颦儿不小心把家里的一台电视机弄坏了,担心妈妈的责骂,吓得要死,哭着问杜陵怎么办,杜陵就告诉颦儿:“你就说是我弄坏的,我去承担责任,但等你妈妈气消了,你再告诉她真相,她会认为你是个诚实的孩子,奖励给你一个吻的,不信你试试,”而事后就这件事,周敏不无忧虑地说:“傻孩子,你会把她宠坏的。”杜陵则说:“怎么可能呢,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我们不坏,他怎么能学坏呢,好多孩子学坏的原因,有父母自身的原因,自己满口谎言,却要求孩子诚实,自己上不敬父母兄长,下不尊敬同事朋友,却要求自己的孩子尊敬自己,和睦同事,你想他的孩子能好了。孩子学坏的责任应该归咎于他的老师,孩子是童真无邪的。再说,我也不是毫无原则的宠惯她,你譬如说,颦儿吧电视机搞坏了,怕你骂她,我替她承担了责任,但我事后会告诉她,其实勇于承担责任,并不可怕,不仅能取得别人的原谅,还能获得别人的尊重,知耻近乎勇嘛!而只有推诿责任,找借口,或狡辩或嫁祸于他人,才是可耻的。事后,她会为我替她承担了责任儿感激我,从而信任我,听我的话的,你说我这样能把她娇惯坏吗?我是在教育她,承担责任其实并不可怕。”

由于杜陵的这份特别的关爱,他很快就赢得了颦儿的信赖,成了颦儿无话不谈的贴心朋友。杜陵对颦儿又像朋友,又像兄妹,又像继父,正因为如此,颦儿对杜陵的感情成分也较为复杂。颦儿只是到了十三岁那年,才在母亲的说服下改口叫杜陵爸爸的。有一次,周敏对颦儿说:“颦儿,你十三岁了,也该懂点事了,你开口杜陵,闭口杜陵的称呼他,你不在意,他也不往心里去,可是妈妈听得心里替杜陵难受。他娶了妈妈之后,本应该有自己的孩子,可是担心有了孩子后,一碗水端不平让你觉得委屈,坚决不要自己的孩子,把你当成他自个儿的亲生骨肉来对待,中国有句老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为了你,他连自己的后代都放弃了,你仔细想一想这是一份多大的情,多大的恩啊,他现在也三十多岁了,听到同龄人家的孩子亲热地喊自己的父亲作爸爸,而回到家,听到养育了他九年的女儿叫他杜陵,你认为他心里会好受,会不在意吗?他是怕你受委屈,还有他是个厚道人,做事从来都是先替别人想,想别人的感受,你的亲生父亲他生过你,但没有养过你,而他却养了你,他对你的好坏,感情是真是假,你现在该是掂量出来的时候了,妈今天把这道理告诉你了,至于今后你怎么叫他,是你的事,妈不干涉。”

颦儿听了妈妈的这番肺腑之言,眼泪流了下来。那天,杜陵一到家,颦儿就跪在杜陵脚下,大声地喊了一声爸,喊得杜陵当场眼泪婆娑抱住颦儿泪流满面。这以后颦儿就对杜陵一直以爸爸相呼。

这天夜里,杜陵在写作结束后,看到颦儿已经熟睡,不忍心再把她唤醒。而发自杜陵的内心,他也不舍得让颦儿回自己回她自己的屋里去睡,这近二十个月来,是颦儿陪自己度过了无数个漫漫长夜和那难熬的孤寂,又是颦儿帮他走出了人生的低谷,并且重新鼓起了生活的勇气,颦儿帮他洗衣做饭料理家务,颦儿让他有了精神的依托,有颦儿在,他才感到自己深爱的妻子并没有离世,而事实上,他也已经把颦儿当作周敏在情感上的替代,有许多个夜晚,他甚至想把颦儿当作周敏,把她搂在怀里,抚摸亲吻,并给她以性爱,让他和自己结婚,以度过他的后半生。而且他还知道,颦儿是不会拒绝他的。进入夏季以来,有几个夜晚,颦儿以天热为理由,几次不穿睡衣,而且故意不盖毛巾被,将自己的雪白修长的腿和两座玉峰敞露出来,让杜陵看得心惊肉跳,有一次他甚至动了欲念,抚摸着颦儿的大腿根部,轻轻地吻了她敞露在外的玉峰。因此,他自然舍不得让颦儿回自己屋里去睡,他知道一但颦儿回到自己的屋里,半夜醒来,自己卧室里空荡荡的寂寞又让他心灵回荡在虚无缥缈中,又会让对周敏的无尽的思念折磨得彻夜难眠。但是,是理智的这根绳索再次束缚住了他。而他本人也自愿接受这种束缚,人离开了理智的束缚,那就完完全全回到了原始,与野兽无异。颦儿毕竟是她抚养了二十一年的女儿啊,他看找她长大,看找他从一个不懂事的毛丫头,长成一个亭亭玉立花容月貌般的大姑娘,他第一次听到颦儿喊他爸爸的时候,激动得热泪盈眶,泪水满面,那声爸爸是他期待已久,梦魂萦绕的声音,这声音的优美在他听来胜过贝多芬英雄交响曲的雄宏壮丽,是世界上最美丽最悦耳的音乐。一种幸福感犹如电流,迅速传遍他的全身,让他战栗不已。因此,当时的情景过去了许多年,依然历历在目,犹如在耳。而现在,他怎可以为了微不足道的原始情欲,破坏那神圣的圣洁。不,我不是野兽,他在内心发出一声震荡他心灵的大喊。而且他还想到了颦儿的未来,假设他娶了颦儿,颦儿也很愿意,很幸福,很满足,可是再过二十年后,他老了,死了,颦儿怎么办,那时的颦儿年纪不过和自己的现在的年龄相仿佛,还年轻,像自己现在一样害怕孤寂,空虚和寂寞,莫非让她也再来一次中年丧夫之痛和二次嫁人么?不,我决不能让颦儿重蹈我的覆辙!爱,不仅仅是一种情感,一种欲望,更重要的是一种责任,一种义务,爱一个人就必须替她负责,必须为她尽到义务,一种不负责任的爱,一种只有权利不尽义务的爱,说得再神圣,再冠冕堂皇,再振振有词,都是自欺欺人。都是骗人的鬼话!而杜陵是真爱颦儿,因此必须对她负责到底!呵护她的幸福,是杜陵应尽的职责和义务。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能接受颦儿的奉献,也不能遵循亡妻的意愿。杜陵之所以劝阻颦儿继续睡在自己的屋里,害怕的就是他把持不住自己。人不是电脑,不可能完全按照输入程序去执行,更何况脑有时也会受到病毒的侵扰,程序崩溃。杜陵也害怕自己的大脑进入病毒,从而挣脱理智的指令。颦儿在睡觉是故意裸露自己的玉体,是在向他暗示,她愿意把自己的一切奉献给他,这份真情厚爱他只能心领而断然不能接受。

杜陵在颦儿身边躺下来,轻轻吻了吻颦儿的额头,然后熄灭了灯,合上了眼睛,他在一次用心灵为女儿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