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第2页)
她感觉很冷,浑身都很冷。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白雪皑皑的冬日,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刺鼻气味,她一身单薄半跪在雪地中,十根手指头都被磨得血肉模糊,还在机械地,一下一下地扒着瓦砾,企图从里头找到傅容安的下半截身子。
在一阵混乱而又尖锐的耳鸣声中,白若松感觉自己被扶着挪到了一边。
她抬起僵直的脊柱,看见无力地垂着四肢的易宁被空枝横抱着从房间抬了出去,一路走,一路往下稀稀拉拉地落血珠子,在地板上连成了一长串。
“要去哪?”白若松听见自己有些茫然的声音。
“仙鹤先生说去红楼,那里暖和,人手也多,方便后续的治疗。”云琼答。
“不是说,不宜移动吗……”
“那是之前,她被贯穿的伤口瞎动很有可能大出血危及生命。”柳从鹤经过白若松面前,面色沉凝,答了一句,“但现在不动也会危及生命,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他并没有过多解释,行步匆匆跟着人离开了,只有白若松还怔愣在原地。
杨卿君带来的人手已经收敛好了尸身,用草席和白布遮盖着,整整齐齐摆在了院子当中。
钦元冬迈步走近,看了一眼白若松,有些犹豫,得了云琼的示意,才小声开口道:“将军,我查看了几人的伤口,窄而薄,应当就是横刀造成的。”
横刀是朝廷官署才会配发的刀刃,普通民众持有是触犯律法的。
排除漕运和红楼的护卫,钦元冬、钦元春、云琼,包括孟安姗,佩刀都是横刀。
“可要回红楼?”云琼问。
这是他今晚出了红楼以后,对着白若松说的要摊牌了
晚秋的风本就凉气逼人,遂州又是江海交汇处,潮shi阴冷。
白若松披着云琼的外袍,一个人坐在院子的石桌前,石桌兴许是许久没用了,面上有着一层灰,白若松也没去碰,只是歪靠着边缘,静静望着璀璨的漫天星河。
遂州与雍州隔着月余的路程,和盛雪城更是天南海北,横跨了大半个大桓。
可尽管如此,抬头仰望天空的时候,无论是沉沉的天幕,还是天幕上璀璨的群星,亦或是孤寂的新月,却都是相同的。
白若松已经记不起上一次这样静谧地望着天空是什么时候了,兴许是上次夏日炎炎分巡露宿荒野的时候;兴许是知道自己高中探花的那个夜晚;也兴许是决定违反和言长柏的许诺,从盛雪城出发前往玉京的那个时刻;亦或是……再久之前,囊萤映雪的寒夜里头,她靠坐在傅容安的身旁,感受着冻得发麻的口鼻之间吐出的白雾,悄悄把头靠在她的臂弯中的瞬间。
盛雪城的冬日实在是太冷了,和遂州这种刺骨的shi冷不同,盛雪城的那种干燥的冷风并不会一开始就刺激到你。它就像是温水煮青蛙,一点一点慢慢吞噬着你的身体温度,当你反应过来的时候,被吞噬的部分已经失去了控制,变得麻木,仿佛不再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了。
“咔哒”一声轻响,似乎是枯枝被踩到断裂的声音。
白若松从遥远的记忆中抽回自己的思绪,慢慢垂下头来,望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