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第4页)
可惜来不及了,黑se汽车里的那个男人,并不显山露水,但穿着和气质泄漏了他的身份,他来自b水中月更远更高的地方,是严丁青这辈子也抵达不了的地方。
起初严丁青只想拖延,让芝华失约。
沉闷午后的烂尾楼里,他看见芝华躺在那里,安静乖巧,仿佛已经是他的。也许是鬼迷心窍,也许是jg|虫上脑,也许是太清楚她父亲的为人做派,他鬼使神差扯开了她的衣服。
后来,水中月跌进他怀里,但是这月亮,再也没亮起来。
后来,严丁青真的懂了,什么是一步错步步错,他们的法律关系越来越近,他们的距离却越来越远,他永远补不上那年夏天所欠的。
走到今天这一步,他罪有应得。
被打得昏si过去后,他已经对后面的事毫无知觉,再睁眼已经是医院的单人病房,他没了人样,身子像拆散重组的木偶。
病床边站着的陌生人说,会把他交给警方,以后的日子,希望他能虔诚悔过。
天花板空荡荡,严丁青想起前几年的芝华,时常这样躺在病床上,出神地看着天花板。
那时他曾想,芝华在看什么、在想什么,原来是像现在这样,什么也没想,或者说,已经没什么可做念想的。
没人想过严丁青这幅样子,还能一个人踉跄站起来。他抓着病床扶手,咕噜一声翻倒下去,门口不远处摆着一张电动轮椅,他几乎是爬过去,奄奄一息坐上,按开病房大门,竭力撑着坐到顶楼。
顶楼安全通道里,通往天台的阶梯有32级,严丁青爬了半个小时,血迹跟了一路,蜿蜒至天台边缘,戛然而止。
准备跳下去的最后一秒,严丁青又想起梁芝华。
有一年暑假,他们一起去果园摘桃子,半路冲出来一只流浪狗,桃子掉了一地。
那时他不该怪她,起码他们还剩最后两个桃子,起码他们之间还有两颗桃子。
严丁青纵身一跃,风和雪是世界上最后拥抱他的。他想明白了,他总忽略的,他本可以拥有两个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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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凄厉的哭号遥远传来,芝华眼皮颤动,猛然从床上醒来。
天se灰蒙蒙亮,院子里有铲雪声,一串噼里啪啦的脚步越跑越远,又一声透骨酸心的喊叫,把铲雪声都吓得停了停。
芝华惶然,披上外套到窗边看,庭院外挤着几个人,严丁青的父母被拽上一辆商务车,哭声是他母亲发出的,一只手扒着车门不肯走。
说话声太远,芝华听不清裕生在劝什么,他手里拿着一支录音笔,按了一下播放键。
哭声骤然刹住,僵持的那只手缩了缩,慢慢关上车门。
汽车远去,铲雪声也慢慢往远处推。程濡洱上楼的脚步声很轻,他不知道芝华已经醒了,推开门后微微愣住,看她正凝着窗外,一动不动。
“你醒了。”程濡洱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
顺着芝华的视线,他看见汽车离开时留下的车轮印。
枕边的手机响了,二人回头看,是芝华的母亲打来的。铃声唱了一会儿,芝华没有接通,于是偃旗息鼓。
必定发生什么事,才让这些人同时在早晨找她,芝华忧虑地看着程濡洱,还未言语,程濡洱已经捧住她的脸,安抚地亲了一下。
“芝华,我要跟你说的事情,你别吓到。”程濡洱拉着她坐回床边,顿了顿说,“严丁青昨晚跳楼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