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边界（第1页）

那晚之後，我以为我会安定下来的。

深什麽都没做错。

相反地，他记得每一个细节——牵着我的手、亲吻我、抱着我入睡，像是把一整年的心意都好好地交代完了。

可回到现实的那天早上，我仍旧得坐回电脑前处理对帐报表，接受那些扫来又扫去的眼光。

在茶水间，背後的耳语不请自来：

「欸你知道吗？周五我真的有看到她上车耶，是一台看起来满高级的车。」

「是喔？原来她跟那个先生真的在一起喔？她平常都没什麽讲。」

「对啊，看不太出来欸……不过也蛮厉害的，感觉满懂得抓机会的。」

话没说完，却更让人听得懂。

我觉得自己像是走在一条被放大镜检视的路上。

一举一动都得小心翼翼，彷佛只要不够乾净、不够谨慎，就会被贴上「靠关系」的标签。

於是我只能更认真、更低调、安安静静地，把属於我的份内事一样一样地做好。

可是越努力想走稳、越靠近他，我却越清楚地看见——

我们之间的距离，好像不是努力就能填平的。

而真正让我焦虑的，是这段关系越来越深入後，那些本来就存在的差距，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他的节奏、眼界、语言，甚至连他身边的朋友与同事……都让我觉得，好像只要一不留神，就会跟不上。

越靠近他，我越发现自己像是一个临时加入的角se，得努力地不掉队，才不会显得不够格。

我不是不相信深对我的感情。

只是我不确定，这样的我——

能不能真的站在他身旁，而不觉得心虚。

星期五傍晚，我照例带了便当过去，没特别问他今天忙不忙，毕竟从这周的行程看来，他应该又是跟夏彣他们讨论案子到很晚。

我本来只是想把便当放下就走，结果才刚转进巷口，就看到他们两个人一起从事务所走出来。

深穿着深se衬衫，袖口随手卷了两圈，手里夹着几张图面，另一只手cha在k袋里。夏彣站在他旁边，侧着脸对他说话，说到什麽时眉毛挑了一下，他便笑了笑，似乎在回应她刚才那句话。

他们步伐一致，语气自然，没刻意保持距离，也没特别亲密，但那种熟稔感，是我站在这里看一眼就知道的。

他们很像。

不只是外型——他高她瘦，她穿着一件剪裁俐落的浅紫衬衫，k子是浅灰se宽k，腰间绑着细皮带，手里拎着公事包。短发有点乱，但乱得好看。那种乱不是不修边幅，而是某种经过计算的自由。

她讲话的时候很有表情，眼神会忽然亮起来，像突然想到什麽灵感，而深听她说话的时候，也不再是平常那种淡淡的神情，而是带着一点讨论时的专注与斗嘴时的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