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东云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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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第6页)

「我只是,好像明白了。为什麽会有人希望幽灵一直留在身边,希望幽灵不要离开。因为,因为,如果一旦幽灵离开了,也许是某种意义上的解放,但内心的某处也随之消失了,变得空荡荡的,很难受,很痛苦,很不知所措。」

「可是内心里却又很清楚,已经离开了的东西,已经送走了的灵魂,已经举行过了的仪式,是没有任何回头的余地的……」东云光说着,伸出了手,明媚的yan光投下的光斑便如同一只驻留在花朵上的蝴蝶那般,静静地停在了他的手指上,晕开一层虹彩,如同扇动着的七彩的蝶翼。

然而一阵清风徐来,晃动着树梢,光斑便如同乘风而起的蝴蝶般,忽地从他的手指上飞起,令他一怔,随後茫然地放下了手。

「我明白跟你说这些,也不过是沉浸在伤感中罢了。然而亚久田,我想我该告诉你的,不如说,除了你之外,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听我诉说这些了。我,我想我再不找个人倾诉的话,我大概就要受不了了。」

「嗯。」亚久田轻轻地回应道,「我理解。」

「呼……」他轻吐出一口气,就像是将储存着的空气尽数泄出的气球那般,「亚久田,你还记得吗?我们的约定。」

听到他这麽说,亚久田流露出了惊讶的神se。那双藏在镜片後的薄荷绿的眼眸看着眼前的人,明明刚才他还是那样的颓丧,仿佛历经了沧桑的、狼狈不堪的流浪者,然而此刻那双湛蓝se的眼眸又一下恢复了神采,就好像枯木逢春般,你以为已经枯si了的树枝上又忽地绽出了一朵小小的、不仔细看便会错过的花ba0。

她自然地g起一抹笑容,纯白的发丝从指间滑走,她将双手放在膝头:「是呢,关於东云君的,心理的负面的解法。」

她环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脑袋靠在膝盖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继续道:「说得这麽复杂,其实答案很简单。」

「为什麽东云君会有兔人恐惧症?」她自问自答道,「很简单,因为东云君,你,根本不想道歉。」

说完,亚久田打量了眼身边坐着的人的表情,他脸上流露出几分诧异、不敢置信,湛蓝se的眼眸一眨一眨,怔怔地盯着她。

「正如我之前说的,这是b较负面的解读,所以接下去的内容也许对东云君不是那麽友好……」她补充道。

东云光一下便听懂了她的话外之音,用手挡住了自己的嘴唇,似乎在思考着什麽,然而这份停顿也不过短短数秒,他接着道:「继续吧。」

得到他的应允的亚久田继续道:「是呢。因为,不正是这样吗?我都有这样的毛病了,你又该怎样要求我道歉呢?,换言之,只要这个毛病一直不改善,东云君便能一直找到逃避的藉口,找到不去面对那nv孩的藉口。」

「这个想法本身也是b较复杂的。也许东云君一方面在内心里觉得自己根本没有错,为什麽要道歉?我相信那件事发生之後,大部分人都在责怪东云君,都在说东云君错了。实际上无可避免的,会让东云君产生心理压力,甚至承受着单方面的、过分的指责。毕竟总不能去指责一个已经住院了的人吧?」

「另一方面,也许东云君不想面对跟那个nv孩的分别。因为东云君的描述里总是在强调,那个nv孩一直跟在我的身後,一直围着我转,那麽试想下,这件事过後,东云君又该怎样跟她相处呢?那个nv孩,还会愿意像以前那样跟在你身後,围着你转吗?」

「那样很痛苦吧?不是吗?承认关系的改变,乃至於关系的不复存在,对於东云君而言就是这样难以忍受的事。」

「可是逃避就好了,逃避了就不需要面对这些了。还能用恐惧症的形式将那个nv孩的影子牢牢地锁在自己的身边。试想下,每次见到跟你年纪相仿的兔人nv孩吧,是不是每次都会想到那个nv孩?然後在内心里就能无数次无数次地怀念那个nv孩,觉得她一直跟自己联系在一起,紧密相连,就像,小时候那样……」

亚久田保持着将脑袋靠在膝盖上的姿势,侧着头看着他,脸上仍是那副捉0不透的笑容,就好像在欣赏他的窘态,又好像只是在阐述着某个与她无关的事。

「我……」东云光垂下了眼帘,将遮着嘴的手放下,撑在了掺杂着沙子的绿茵上,「我不知道。」

「东云君,你知道吗?其实在你说我不知道,而不是你说得不对的时候,证明你内心里已经有一半认同了这个说法。」

亚久田看向了远处的晴空中飘荡着的纯白云朵,如同风笛般悠扬的声音继续道:「而且希望你不要误会。我说这些话的本意不是为了指责你,或者强迫你承认错误。」

「因为指责东云君无意识的选择是没有意义的。」

「你知道吗?东云君。人类的意识之下的那个部分,被我们称为无意识。如果说人类的意识是一片看不见尽头的汪洋大海,那麽无意识便是这瞬息万变的海面之下的更深更深的部分。」

「那个部分就跟孩童一样,或者人们会用另一个词称呼它,混沌。」

「混沌……」东云光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

「嗯,混沌。那里与意识不同,意识会有各种的观念,会知道善恶、是非,然而这些在无意识里都是不存在的,它就像对世界的一切都一无所知的婴孩,只会在床上呜哇呜哇地哭闹。」

「所以去指责一个人的无意识是没意义的。因为它本来就不理解这些。而且说到底,为什麽会出现这种情况,也是因为无意识感受到了不满、痛苦才会反映在身t上。如果什麽都没发生的话,无意识也只是一个只会酣睡的婴儿罢了。」

「遇到不满、痛苦,无意识也只能对着能够理解它的意识哭闹,正如b喻那般只是一个婴儿。要说产生的危害,也几乎仅仅针对於这个人本人,真正会去动手伤害他人的一定是这个人的意识本身。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它有什麽好指责的呢?」

「唔……」东云光将手扶在脖子後,似乎是在思考着亚久田的话。她的话总是这样的玄妙,却又莫名有种奇妙的说服力。他看了眼身旁的抱着双膝的少nv,她就这样坐在树荫下,树叶的y影与光点交织成一张大网,将她圈在其中,就像一层特殊的迷彩披在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