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你并非他乾势,对吗?”(第3页)
“你并非他乾势,对吗?”
这是自然。
其实照我这性格,若是换上旁人多次一问,定是要叫我呛上几句的。
然而,我堆到嘴边的嘲弄言语,终是在对上申时衍那微红眼眶的瞬间,又悉数被我自个儿咽了回去。
不行,再这般过分作弄,只怕当真要叫他伤心了。
这般想着,我灰溜溜转开已然在他脸上来回打量几回的视线,故作镇定道:“我并非他乾势,也不是这帮小娃娃们的母乾。”
我话音才落,便听见申时衍笑了。
起先只是“噗嗤”一声,而后便愈演愈烈,渐转成一连片强自隐忍着、极其克制的喜极而泣。
他伸起那只带着染血扎带的手,捂住双眼,扭过头去,避开我的视线。
本没想将人弄哭的我“哎”了声,立时手忙脚乱地去翻袋中的巾帕,想掏出来给眼前的人擦个泪。
却先瞧见了他抬手时,小臂上露出的那一片狰狞创面。
我于是一下想起来,约莫二三十年前,我曾在宗门外捡过个不会说话的小跟班。
他魔气缠身,容颜尽毁,身上的疮疤好了又烂。
我捡到他时,他仰躺在离乱葬岗十里地的山坡下,疼得连提剑自尽的力气都没有。
唇瓣哆嗦半天,好容易才让我听明白,他是想求我给他一个痛快。
那时我医术初成,善心大发,说什么也不肯。
于是就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救起了人。
只是起先我医术不精,用错法子,虽替他解了手上的魔气,却也给那处留了块永世无法消解的丑陋创面。
我颇不好意思,一咬牙,只好说若是他日后破相讨不着道侣,便可来怀清宗找我索赔。
再不济,我替他说媒去。
他当然也没理我。
只低头瞧着那丑东西看了半天,而后“扑腾”一声,钻到药池里继续泡着去了。
那之后又过了三年、五年,抑或更久的时间,具体多久,我已记不太清。
但总归,我眼见他一点点转好,几乎就快能露出本来容颜。
直到某个极平常的日子,他不告而别。
我寻了许久,却仍连他半点踪迹都没。
一切痕迹干净得,几乎要让我以为,过去那么多时日,都不过是我的错觉而已。